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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狸(65)

九姬没得讨这个不痛快,当下往下面一跳,跳到一块假山石上避了避风头。

她立在假山石的洼处,尾巴将乱飞的小虫子抽去一边,等着老管事离开再重新回到墙头。

但她刚站了一会,就听见身后有细细微微的声音,她一转头,竟然看到一个双眼发亮地盯着她看的小丫头金栗。

金栗子这小丫头居然跑到假山里来玩了,盯着她做什么?

九姬没理会她,可金栗却从怀里掏出一把炒栗子。

“喵,咪咪... ...快来吃栗子,小狸奴!”

九姬:“... ...”

你都不剥开我怎么吃?

但她可不闲工夫同这小丫头耍玩,转身要走,不想一下被人抱住了腿脚。

“咪咪别走!陪我玩会!”

她说着,不顾九姬呲声反对,就将九姬整个团在了怀里,一边贴着她的脸反复撸着她的脑袋,一边往后院跑。

“娘,我抓到一只狸花猫!”

这小丫头片子。

九姬挣了几下,金栗却跟某些奇怪的人一样,把她抱得更紧了。

不过她见金栗正是往她院内跑去,反而省了她绕墙头走路的工夫了,便忍了下来。

谁料就这样一路回去,刚走到院门外的岔路上,忽的迎面遇见了一人。

不巧,正是她那凡人夫君。

... ...

钟鹤青上了半日衙,就被荀大人撵回家休歇了。

“大理寺后面兴许还有更棘手的案子,你还不趁着这两日好生歇了,不然回头忙得找不到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如此这般,钟鹤青只能回了家,但一到门口就听说今日娘子并没有出门。

看她这两日的样子,是盼着他不在家的,怎么没出门?

或者,是她其实出了门,门房却根本不知道?

他暗暗琢磨着,就往正院走来。

还没到门口就听见小丫鬟金栗哒哒的跑跳声,再近一看,小丫鬟怀里竟抱了一直狸花猫。

那狸奴通体狸花,身形矫纤,一双棕金色的眼眸先是意外地瞧了他一眼,而后又装作毫不认识,瞥向了别处。

钟鹤青心下一动,上前走近。

他刚到金栗面前一丈之内,便觉腰间那紫色的忠仆袋,朝着猫儿的方向动了起来。

金栗没想到撞上了郎君,连忙停下脚步行礼。

“郎君安好,这小狸奴误入了咱们府里,奴婢看她太瘦了,正找我娘给她喂些好吃的。”金栗认真解释着,还不忘摸了摸她的肚子。

九姬:“... ...”

她本以为钟鹤青不会对小丫鬟怀里抱着的“野猫”有什么留意,不想他却走了过来。

走到她和金栗身前,弯下腰来,突然伸手摸了她的耳朵。

九姬:?

她抬头瞪眼看去,听见他道了一句,“是有些瘦呢。”

说完,却忽的将两手都伸了过来。

“能给我也抱抱吗?”

九姬抬着猫头瞧向男人愣了一愣。

墙角起了一阵柔和的细风,九姬见他目色柔和如同那细缝吹动嫩叶,手下已经将她接过去大半,微温的掌心托着她的身子,好像真的要看看猫儿为何会瘦,并要轻抚着安抚一般似得。

偏金栗小丫头没好意思违了郎君的意思,虽然也舍不得,但两手一抬,就将她交了出去。

喂!

你这小丫头能不能有点子骨气?

早知道不给你抱了。

九姬在心里哼哼嘀咕,但男人骨节分明的手已柔柔摸到了她猫头上。

莫名的,九姬浑身那股奇怪的不自在感就冒了出来。

谁要你抱了?

她腾的一窜,在他将她接过来的上一息,一下跃到了树杈上,随后就上了墙头。

“咪咪!”金栗在墙下急急叫她。

钟鹤青却见她回头高傲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甩了下尾巴,跳下墙头没了影子。

金栗跺跺脚不甘心地追着她去了。

钟鹤青手里却只残留着方才猫耳朵上的柔软触感。

狸花,如此漂亮的通体狸花。

她就不能让他抱一下吗... ...

可惜有些猫儿生来高傲,就是不肯。

钟鹤青嘴角勾着笑着轻叹一气,在一阵细风相送下,转身进了院中。

*

晚间用饭的时候,灶上做了鱼宴。

九姬很是怀疑地多看了男人几眼,但自他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能看出他柔和的眉眼下,轻轻勾着的嘴角。

“有些日子没吃鱼了。”

不是前两日才吃过吗?

九姬在心里想着,却见他已经将踢掉鱼刺的鱼肉放到了她碗里。

“娘子多吃些。家中又进了一批新鱼苗,该把先前养肥的那些都吃了。”

那倒也是。

九姬吃鱼总是没什么负担的。

钟鹤青眼皮上落蜃草的叶粉微微发热,破除唐亦娆的样子,他只将她自己闲适吃鱼的模样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她这会不知想了什么,往隔壁王府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咱们府上是不是有些地方,早年划归王府了?”

九姬锚定了须尺的位置,今日下晌便去后院转了一圈,窃取鼬玉最佳的时间是月初,如今已经月末了,她没几天可耽误。

须尺在钟府后院找到了其中两个点位,西边和北边两点,但东和南则怎么看怎么都像在隔壁的王府里。

她这么问,就听见钟鹤青说了是。

因着他幼年走失,多年未曾归家,父亲和祖父去世之后,钟府就寥落了下来。而隔壁晏王府晏王爷后院拥挤,晏王子嗣众多,就同钟家商议收了钟府后院一片地方。

观星的祖父关老管事在老主人去后,替钟家守着空院子,各处去找小主子,哪里敢跟王府讨价还价,见晏王府出钱还算公道,就把后院临着王府的一片地让了出去。

后来钟鹤青认祖归宗之后,关老管事还问过他的意思,要不要把那片地方再买回来,但钟鹤青在这些事上并无争强之意,便一直没有赎回。

他道:“... ...如今那边住的都是王爷的姬妾和子女,与咱们家中后院并无相扰。娘子问此是有什么事吗?”

他细细看着她的神色。

见她眼睛飞快地眨了几下,棕金色的眼瞳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掩住神色,说没什么。

“只是觉得你那书斋的位置过于靠近王府,有些奇怪而已,没什么的。”

九姬没留意有人正仔细地瞧着她的眉眼神情。

她只是觉得多了麻烦。

如果那其他点位确实在王府之内,她是不是得潜进王府,还得去到王爷的后院里?

但王府内外的结界和戒备,跟钟家又不一样了。

她如今在钟家,可以扮做钟鹤青的娘子,还算来去自如。若是想进王府后院探查一番,难不成,也得扮做王爷家的人?

是他子女仆从,还是后院姬妾呢?

九姬想想就觉得麻烦,但她此番又少不得要去一趟王府了。

九姬悄悄寻摸着,还真找到了一个机会。

王府请了道士讲经说法,也正好临着王爷的生辰,虽说是不必庆贺的散生,但一直在外养病的沈侧妃却在这两日回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