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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狸(52)

权琅看到怀琳出现,简直要跳起来, 却被锁妖绳死死压住。

但听到她这话,急道, “这事和你没关系, 别乱说话!快走!”

怀琳却摇了头, 她哪儿都不去。

“阿琅, 我们今天就要把所有的真相都讲清楚,大理寺、少卿和大家自会判断,到底谁是凶手!”

权琅怔怔。

怀琳从怀中取出一枚骨哨来。

“这骨哨上,分明就有不属于先生的气息。”

可东方炜却冷笑一声。

“你说不属于就不属于?姑娘,你得有证据。”

他们当时可以嗅出骨哨上的陌生气息,但一月有余过去,气息早就散了。

怀琳攥紧了双手,倒是孙元景一步上前。

“骨哨不能看出什么,但这煞妖身上却有本不属于它的妖气。”

他说凡犬强行吞食了半妖妖灵的妖丹是邪道,“若我等作法,大家便能立刻看到这煞犬到底吞食了什么。”

但在这么多百姓面前做法,便是道录院也是头一回。

孙元景瞧向钟鹤青,钟鹤青亦询问了今日的主审大理寺卿荀大人的意思。

大理寺都开始审理妖的案子了,道录院在人群面前做法又有什么不能?

荀岳干脆点了头。

孙元景立刻叫了三位道友助力,他同三人交代了几句,与三人一道在四个方位上盘坐施法。

咒语念起的须臾之间,笼中煞妖嗷叫着蜷曲起来,他身上黑色的煞气渐渐凝聚,似一团烟雾向半空飘去。

黑雾最初混沌弥散,但随着四人咒语越念越急,竟自中间显出了形状。

所有人定睛看去,只见那黑雾中,一只兔儿的模样显现出来——

兔儿眼角挂着泪珠,怅然地望着凡间的城池绿树,一滴清泪落下,她留恋地缓缓转身,最后纵身一跳,散在了半空之中。

这几乎是孙道长这些年学来的最难的法术了,没想到有一日会用在这里。

但他满头大汗地做完法,人群里彻底地震荡开来。

“真的是灵物,是野兔模样!”

孙元景擦了把汗回应众人。

“那是妖界还没修炼完成的灵兔。”

“可这和真凶是谁有什么关系呢?”有人问。

孙元景立时回答了上来,他指了权琅。

“这犬妖便是妖界专门保护这类半妖妖灵的差役,显然有人在他之前抓了灵兔喂给了黑犬,却又怕做出这等恶行被妖界发现,所以干脆... ....”

所以,干脆在杀了杜老先生之后,叫来了替罪鬼,一石二鸟地将师生两人全都除了!

人群里爆发出接连不断的惊诧声讨之声。

权琅更是发狠地瞪向薛繁,以及他身后公主伞盖下的东方炜。

东方炜脸色僵了一僵,没想到钟鹤青、孙元景等人,将事情理得这样清楚。

那天,薛繁失控地让煞犬撕咬了杜老先生,撕咬后才发现不同于寻常凡犬的撕咬,杜先生身上撕破的血肉处,开始涌出四处溢散的寒气。

杜怀仁还没完全死去,但也显然活不了多久了,等他死后尸体出现异状,要怎么办才好?

薛繁冷汗频出地思量了一阵,转身找上了东方炜。

东方炜听闻他用煞犬咬死了人,照着他的脸狠狠掌掴而去。

但此事已然做下,若是还想保住煞犬,利落地处理掉杜怀仁的变异的尸身虽然费些事,但不是不行。

但手下却有人告诉他,那一直在追踪半妖灵兔下落、就快追到东京城来的妖界差役权琅,恰就是这杜怀仁的学生。

他瞬间就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一个一石二鸟的绝计... ...

钟鹤青的目光定在了东方炜脸上。

“东方公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他素来神色温和,看此刻看过来的目光却锐利似箭,东方炜脸上越发僵硬,只听他母亲奉玉长公主在旁突然低咳一声,他才回了神。

东方炜嘴角抽动着笑了笑。

“我只是随便问问,没什么了。”

他这般说,被压住的薛繁脸色变了一变,但到底没有多言什么,只是更加乞求地看过来。

东方炜只当看不见,正要坐下。

不想那钟鹤青竟有问了起来。

“听说,这黑犬是东方公子买来的?”

东方炜微顿,旋即又哼笑一声。

“薛繁善养犬,我赠他一条怎么了?难道钟少卿不许人赠犬?”

“那自是没有,但听说东方公子对此犬甚是喜爱,经常借来带在身边。”

话音没落,东方炜就道,“怎么?难道我还不能跟人借犬耍玩了?你不会认为这犬吞了半妖灵兔,与我有关吧?我可不知道。”

他这么说,钟鹤青淡淡笑了一声。

“没人提及东方公子与此犬吞了半妖灵兔有关,公子在急什么?”

这问话引得人群里议论起来,不少百姓都往公主伞盖下头来直喇喇的目光。

长公主立时皱眉瞥了儿子一眼,东方炜也登时熄了火一般。

“钟少卿说笑了。”

他连忙坐了下来。

“那犬是薛繁的犬,我什么都不知道,万没想到还是什么煞犬,我也心有余悸。”

他说完,便如只是来看戏一般,再不多言了。

他不再说话,甚至转头看向了别处,被摁在地上的薛繁一下就慌了起来。

他能在舞弊中举之后,肆无忌惮、毫不担心,正是因为东方炜在养犬一事上倚重他,只要不出大的纰漏,以东方氏在朝野的权势,抬抬手就摆平了。

可眼下,处尊居显的东方公子却摆了手道了无关,坐回座位上,一句话都不再多说了。

“郎君!郎君您... ...”

他忍不住挣扎着叫了过去。

钟鹤青冷眼看着,悄悄示意压住他的人松一松手。

然而东方炜被他这一喊,犀利的目光直射而去,原本就要挣向他的薛繁在那目光下,生生止住了自己。

不过他还是巴巴地看着东方炜,几乎要跪地乞怜的神色溢于眼眸。

毕竟这煞犬到底是为谁而养,没有比他们二人更加清楚的了。

东方炜略不耐地瞥了薛繁,却还是又不由出了声。

“既然此案的真凶未必是那犬妖,看来今日的行刑是行不成。还是得辛苦大理寺再审理一番了。”

他这样说,奉玉长公主也点了头,同大理寺卿荀岳道。

“那今日只能散了,等改日大理寺好好查完了再说。”

母子皆说了此话,钟鹤青便见那薛三郎原本慌乱甚至濒死的神情里,出现了一线生机般的模样,他大口喘着气,脸上的青白隐隐开始恢复过来。

今日散去,改日再查,这薛繁还能不能定罪,又有谁知道呢?

毕竟此案审查的月余,曾出现过撒谎的小偷证人,监察大理寺的外派御史,莫名骚动涌上门前的百姓人群,还有突然降下的宫中圣旨... ...

荀岳犹豫着尚未回应奉玉长公主的提议,却见他的少卿两步走上了前来。

“下官以为此案不必再查了。今日已人证物证聚在,证据确凿,事实清楚,可以定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