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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狸(33)

... ...

娘子皱了眉的事,经观星的口很快传到了钟鹤青耳中。

只是观星的嘴自有它的主张。

“... ...娘子嘴上没说什么,可眉头皱得紧,一言不发地就让小的走了。”

时近三更,庭院里的树叶都闭合了起来,大理寺内外几乎都没了声响。

钟鹤青没睡,默默往窗外看了半晌。

后半夜,打了两个盹的观星来瞧了瞧自家郎君。

“郎君这事,一直都没睡?”

蜡烛的灯芯拖出了长长的尾,男人闻言才从案牍间抬头问了一句时辰。

观星连忙上前把灯芯剪掉,“天快亮了,郎君睡会吧?”

郎君却摇了摇头,嗓音微有些哑。

“晚间回家再歇息吧。”

说着,又低声道了一句,“今晚回家。”

观星登时后悔昨日嘴巴添油加醋把话说重了。

可他总不能说娘子没有不高兴,反而欢天喜地吧?

观星也不敢再睡了。

不时天亮,大理寺的官员陆陆续续上衙,整个衙门再次忙碌了起来,观星从旁瞧着,自家郎君非但没觉可睡,连饭都吃不上了,随便吃了一块炊饼便打发了。

他赶紧找了人传话回府,让府里给郎君做顿像样的午饭送过来。

谁想到了午饭时间,来的不是跑腿的小厮,竟是个他怎么都想不到的人。

钟鹤青从地牢里上来,刚步入庭院,也看到了那个人。

她柳黄色的衣裙在冷肃的大理寺中,仿若新绿的枝叶一般引住了人的目光。

男人还以为自己一宿没睡,眼前出现了幻影。

直到她歪着脑袋打量着他,红唇轻起。

“你饿晕了?”

她提着木质提盒走上了前来。

... ...

大理寺有供官员专门吃饭的厅堂,眼下时候略早,厅堂里还没有人。

观星将提盒里的饭菜都摆在了桌上,见提盒里只有一副碗筷,还火速寻了一副来。

钟鹤青多看了前来送饭的人几眼。

“娘子怎么来了?”

大理寺罡气十足,若不是昨日久等他不回家,九姬才不会来。

他饭菜都摆好了,这位少卿还不开吃,干脆学着金娘子伺候她的样子,给这位少卿夹了两筷子菜。

“观星不是传话说你饿晕了吗?我总得来瞧瞧吧?”

钟鹤青一顿,看向了观星,只见那胡言乱语的小厮缩了脑袋。

男人无言,又听见自家娘子道了一句。

“大理寺怎么这么忙了?不让官员睡觉,也不给官员饭吃了?”

她说话时神色松快,还有几分调侃之意,哪里似观星昨晚说得眉头紧皱的生气?

钟鹤青不禁又朝那小厮瞥去。

观星的脑袋都快缩到肚子里去了。

男人无奈低斥,“还不快下去?”

话音落地,观星连忙一溜烟跑没了影。

钟鹤青暗暗摇头,这观星的嘴越发胡言乱语了,只是观星的胡言乱语,倒是将意想不到的人引了来。

他给她盛了一碗汤。

“娘子也吃些。”

九姬虽不想吃,但琢磨了一下还是顺了他的意思。

她当然不是为了送饭而送饭,昨日久等他不回,今日观星可巧给了她一个上门的机会。

她端起了碗来。

刚一低头,一缕碎发可巧落了下来,落到了碗边。

九姬正端着碗拿着勺,一时不得闲去计较那碎发,正欲放任算了,不想有人忽然伸手,替她撩了起来。

但那修长的手指不小心蹭到了她的脸颊。

九姬怔着抬眼看去。

钟鹤青亦没想到方才那一瞬,自己竟伸出了手,柔细的肌肤亦贴着他的指腹传来触感,他也愣了愣。

只是手都伸了,他错开了她奇异的目光,将那缕碎发,替她轻轻挽在了耳后。

“小心沾上汤水。”

无人的饭厅里,饭香夹着说不清的某种气息,丝丝缕缕地将两人绕在了其间。

九姬还有些呆,男人却收回手,又夹起一块鱼肉,剃了刺放到她碗中。

九姬更呆了,眨着眼,半晌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呃... ...郎君这么忙,是因为杜先生的案子吗?”

“是,此案得尽快破案了。”男人点了头。

九姬听出了些门道来,把方才混乱的心思敛去了一旁,打起精神来。

“朝廷催促大理寺了?”

她问起,钟鹤青没否认。

“今晨,有监察御史到大理寺来了。”

监察御史显然是来督促破案的。

九姬一听就暗道不好。

大多数凡人同妖没有交集,但他们对妖的印象多半与诡异可怖相连,如今大理寺抓了个妖回来,百姓也好,朝廷也罢,都以为这就是案犯了。

更不要说,或许还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想要大理寺快快将此妖定为凶犯,正法了事。

这样一来,权琅的境地就十分不妙。

但她此前探钟鹤青的意思,发现钟鹤青同那些人以为的并不一样,或许也正因如此,他昨晚一直忙于案子,没能回家。

这会,九姬小声问了他一句。

“有其他可用的线索了吗?”

她这样问过来,显然是猜到他在另寻真凶。钟鹤青目光落在她脸上,在她清亮如山泉的眼眸里停了一停。

他刚要说什么,廖春突然寻了过来。

“少卿,大理寺门口来了一个人,他说他也看到那晚的情形了!”

突然出现了第二个目击证人?

钟鹤青放下了碗筷。

... ...

九姬只觉自己今天来大理寺来对了,真要感谢观星给她寻得这个好由头。

眼下她人坐在饭厅里,听力却跟着钟鹤青一路出了门去。

第二个证人还在大理寺门口,他说自己见到了杜老先生身死之时的情形,他一出现,就引了门前不少人围过来。

钟鹤青见状,先让廖春将此人接进来大理寺中。

人刚进衙门,今晨刚到的监察御史就走上前来。

“又来了新人证,大理寺应该能快快破案了。”

钟鹤青默然不语,安排人手记录,对此人询问了起来。

这人说自己看到了那夜的情形,所言与李泠基本一致,只是他却比李泠言之凿凿多了。

“... ...我看到那犬妖呲着獠牙,撕咬那老先生的前胸,咬到到处都是血肉。一被人发现,他就迅速逃窜了!”

廖春快速将他所言记了下来。

“你说的话可都属实?”

那人点头,“属实,属实!”

廖春拿来印泥让他按下手印,他也照做了。

在场的一种官员不由低声嘀咕起来,“这下那犬妖可喊不得冤了,有人可全都看见了。”

众人都这般言语,只有钟鹤青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番,问了一句。

“大理寺调查此案半月有余,你之前为何不来报案?”

他一问,那人眼睛飞快眨了一下。

“我、我是个小偷,那晚在人家院里偷东西,官差来问,我怎么敢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