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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狸(181)

转瞬,禁不住地勾起了嘴角。

原来她是顾念他的。

少女说完,气呼呼地转身回了房中,还不忘扔出一句话来。

“我今天要吃鲤鱼,你炖的鲜鲜咸咸的那种!”

萧丛雪连声道好,嘴角噙了笑意,“我这会就去眠水捉条鱼来。”

他给她捉了鱼,又在院子外面设了禁制,虽然被村人打了两下,但禁制设好,村人便打不进来了。

日子好歹算是安静了些。

只是两人也须得谨言慎行,等闲不在凡人面前露面。

可她并不是人而是鹤,她最不喜欢穿鞋走路,而是天生就习惯于展翅往天上飞去。

但一往天上飞,村人都能看见。

少年没办法,只能每天在她刚醒来的时候,就等在她床前,先给她把鞋子穿上再说。

她总是不乐地用力哼上一声,红润的唇连同秀美的眉间那颗红胎记,耀动他的眼眸。

他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可耳朵总是禁不住变得通红,匆匆为她白皙的双足套上袜子、穿好鞋子,就心跳飞快地快步离去。

这样平静安乐的日子,一晃就过了三年。

... ...

“萧丛雪,快接着我,我要像鱼一样跃出来了!”

眠水湖畔,一个少女腾得破开水面鱼跃而出,浪花散如天雨,而她则在半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形,向着岸边跃了过来。

她一点都不担心会摔到地上,全然没有展开翅膀。

而果不其然,少女稳稳地落在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她安然着陆,蹬着腿儿呵呵作笑,“萧丛雪,我像不像一条大鲤鱼?”

她仰着下巴向抱着她的人看去。

少女的眼眸里倒影的,早就不是三年前的少年了。

她仍是十五六岁的少女模样,而他却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青年。

青年将她抱着放到了岸边的大石上,拿了晒得干透的巾子替她擦拭脸上的水。

她扬着小脸任他擦拭,却忽的从手心拿出一朵花来。

黄色的小花香气迷人,上面还残留着水露,在日光下如眼前少女一般娇俏。

萧丛雪替她擦干长发的手微顿。

而她则把这朵花放到了他手中。

“怎么样,这朵深水菖蒲的花很好看吧?送给你了。”

她说这花只能看不能闻,“凡人受不住这个,容易产生幻觉的。”

他自然晓得,只是看着她,轻声问道。

“怎么想起来送我这个?”

他看着她如羽扇般翘密的睫毛下,眼眸清亮如夏夜映在湖面上的月。

她歪了脑袋,想了想,认真回答了一下他这个问题。

“虽然我们的日子过得穷了些,但你对我还是不错的嘛,我喜欢呀!”

她没说喜欢什么,只是见着青年的耳朵又红了起来。

“喂,你耳朵怎么又红了?”

青年没有回答她,他早已不似少年时那样,一羞怯就紧张扭头走开,他只是清咳了一声,转了身。

“天色晚了,我们回家吧。你若是不想走路... ...我背你回去。”

少女听见这话,眼睛都笑眯了起来。

“太好了,不用走路了!”

她直接跳上了青年宽厚的背。

夏夜的星月之下,湖上水汽氤氲在林间,青年红着耳朵,背着少女,缓步走在月光洒落的回家山路上... ...

只是这个夏天还没过完,某日,她突然跟他说了一件事。

“我听说翻过东面的群山,那边有一座妖城唤作云之翎,翎城和山之阿可不一样,那里住的全是鸟族的妖,城主还是鹤族呢,和我是同族,我想去看看!”

她问萧丛雪。

“你跟不跟我去?”

他没犹豫就答应了。

“你去哪我就去哪。”

那天晚上她高兴的不得了,一直拉着他说东说西,说着去翎城找同族的事。

“说不定我能在翎城找到父母兄弟呢,他们会疼我的吧,兴许给我们一个大房子住,就不用在这里受凡人欺负了!”

没两日他们就动身去了翎城。

萧丛雪怎么都没想到,她真的在这里找到了亲族。

不仅如此,她的身份竟然是前代妖族鹤君的遗女,鹤族的城主连带着族内执掌大权的,全是与她一母同出的兄弟姐妹。

妖君遗女归宗认祖,整个翎城都热闹了起来,在这里人人对她追捧至极,她的兄弟姐妹果然在一处峰顶送了她一处华丽的宫殿,而她全然不用像在凡间一样,必须用脚走路了。

她每天从峰顶的宫殿展翅一飞,就可以飞去旁人的宫殿里赴宴。

而每日里的宴请,多得让她几乎都赴不过来了。

萧丛雪起初也为她欣喜不已,可凡人在妖界总是没那么容易适应,而她的宴请他也没那么方便随同前往。

渐渐地,他从一两日见不到她,到十天半月只守着那峰顶空落落的宫殿,见不到她一次。

而偶尔她回来一次,也都醉醺醺的,跟他说不上一句话,就倒头睡着了。

祖辈的遗愿,让他一定护好这颗灵蛋。

而如今,她已经不需要他再守护了,她可以护得住自己,她还找到了亲人同族。

她好像,不再需要他了。

萧丛雪觉得自己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在某天将她又送去赴宴之后,给她留了一封信,压在她的枕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

水月幻影之外,贺兰亭看着萧丛雪默然离开,隐隐红了眼眶。

九姬对她可没什么好话说,直道。

“原来你对人家也不怎么样么。”

贺兰亭想驳斥她,但张口却没驳斥出来。

她记起那时,等她又醉醺醺地回来,倒头睡醒,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她在宫殿里坐着不知道有什么事要做,她无聊地在宫殿里打转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萧丛雪不见了。

她这才看到了他留给她的纸条,说愿她一切安好,而凡人到底无法长久在妖界停留,就先行离去,日后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

贺兰亭不知道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他不是说她去哪,他就跟去哪吗?

为什么不告而别,还说有缘再见?

她气呼呼地回凡间找了他,却看到她离开之后,村里的凡人与他重修于好了。

她那时想,原来他并不是在妖界待不住了,而是,她想与她的同族亲友生活在一起,他也一样,他其实一直都是怜爱着凡人的。

既如此,那就如他所言,有缘再见吧,反正她在翎城的日子过得,比在凡间好多了。

她又回了翎城,纸醉金迷的日子过了好几年。

但渐渐地,她发现同族亲友们,待她不如从前亲近热情了。

他们似乎都以为,母君给她留下了什么好东西傍身,总是旁敲侧击地打听。

但打听来打听去,才发现贺兰亭什么都没有。

反而贺兰亭听说母君离世之后,她其他的兄弟姐妹都有分得母君的遗物。

她不由地就找上了他们和族中长老,也要分两件母君的东西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