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薛家的下人们相互攻击,基本都可以排除在母主的人选外。
但薛家主子就不一样了。
双姒昨日用生病做借口,引了许多人到她院中去,眼下她道。
“二房的仆从们,看起来都不像是母主。倒是大房的二小姐薛迎春,一直认为自己在家中不受宠,为此甚是恼怒,但这样明显的欲望,反而不太像母主。而大小姐和三小姐都没有什么过多表现,不过大老爷的赵姨娘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她把赵姨娘昨日的表现说了,又道,“我昨儿晚上特意扮成赵姨娘身边丫鬟的样子,跟她套了套话,没想到她在夜里口风还这么紧,一句都不透漏,看起来这件不可宣之于口的事,颇为畏惧。”
钟鹤青让人把双姒的话都记了下来,又问了孙元景、章徽、霍杉等人的情况。
孙元景在大房作侍卫,他倒是没发现赵姨娘的异常,只说薛家大夫人身体不好,自大郎一家遇害之后,就有了癔症,经常吃了药浑浑噩噩的,只有极少数的时候会醒过来,不过这种时候可能几天未必能有一次。
扮成前院管事的章徽,说了些前院仆从的表现,这些仆从也基本在排除之列,没太多可说的。
霍杉是三老爷的小厮,但昨日因为妖镇有人闹事,临时回了妖镇处置事情,今早才回来,他没什么话。
倒是九姬这边,得了不少消息。
她见众人都说了一圈,钟鹤青的目光落到了她脸上,她没等他开口问她,就自己道。
“我昨晚听三老爷提了一句,说薛家大房在外读书的四郎,非是读书去了,而是离家出走。”
她这么一说,章徽便道,“这就对了,难怪之前薛家出事,庄县令遍寻附近书院都找不到薛四郎的下落,原来他是离家出走了。”
薛四郎是大房的幺子,但是大夫人嫡出,如今是大老爷膝下唯一的嫡子,怎么就闹翻离了家?
此事还有待继续查证。
钟鹤青吩咐了人,九姬又顺着此事,说起了湖心亭遇到三老爷和薛二郎争吵的事。
“... ...那两人吵得正厉害,却突然都停了下来。当时湖边有人推落大石头,碎了湖上的冰,两人看似都是被此惊到了,接着不知道在害怕什么,都慌张离开了。”
九姬道,“看起来与水有关,但又不是完全怕水。”
不然二郎和三老爷就不会去湖心亭了。
众人都在思量,也考虑二郎和三老爷害怕的,和赵姨娘害怕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钟鹤青沉吟了一阵,他开口。
“薛家有桩大事,确实水有关。”
众人都看了过去,钟鹤青道。
“我让人细细查问了薛大郎一家三口遭遇流寇遇害的事。这件事情,就发生在水上。”
他说薛大郎一家三口死于水匪之手,而且事发之地距离端氏县不算远,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薛家竟然连夜赶了过去,但还是晚了,薛大郎一家还是死了。
薛家在那晚杀了不少匪贼。
之后那片水域封禁了好几个月才开禁。
霍杉对此有些印象。
“那片水域我记得,腥杀之气很重,确实过了好久才开禁。”
他那么说,章徽也想了起来,“那两年前吧,家师尚在,还应了前任县令的委托,过去给此地做过一阵法。”
也就是说,这件事在当时闹得不小,死了不少人,法事做了许久。
孙元景疑问,“难道彼时薛大郎三口人死状惨烈,把薛家其他人都吓到了?”
这不是没有可能,但九姬总觉得好似没那么简单似得。
钟鹤青亦记了下来,“我会再继续调查此事。”
分散在薛家宅院里面的众人都说了一遍,最后住在外院的钟鹤青也说了一桩。
他道在外院住着的除了他之外,还有二房二郎和三小姐的远房表哥黄世腾。
黄世腾是二老爷原配夫人娘家的远房侄儿,此人家境不丰,年幼失恃失怙,在族内过得不好,读过些书,也在军中做过些时日,后来到了端氏县做生意才同薛家认了亲,一年前住到了薛家来。
他是个长袖善舞的,同薛家许多人都处得不错,能帮着三老爷打理庶务,也能和薛家郎君一道在外应酬,他在薛家帮忙做这些事,连大老爷都是默认了的。
钟鹤青说黄世腾昨晚到了后半夜才回来,似是同薛家的诸位有头有脸的管事吃酒去了。
他笑道,“连薛家管事也无有不说他好的。”
若是一个人,能在某处让所有人都说他的好,那么这个人对此地的欲望怎么可能低?
九姬不由地问了一句,“你觉得他像母主?”
她终于肯跟他说句话了,钟鹤青瞧着她道。
“不是没有可能。”
但这话说了不跟没说一样吗?
薛家每个人,都不是没有可能。
“这不是废话吗... ...”九姬小声嘀咕他了一句。
钟鹤青也不生气,但却把茶盅往她手边推了推。
“主君殿下辛苦了,多喝些茶水。”
他给她的茶水和旁人都不一样,还催着她喝。
九姬暗哼,不过还是给面子的喝了几口,把那几颗枸杞吃了。
他目色柔和许多,又说起寻找母主的事情。
“... ...是不会被攻击的人,也是欲望最重的人,但薛家看起来不似表面上这么简单,我们最好能破开上面的薄冰,看到冰下的薛家,到底是什么情形。”
害怕的人在畏惧什么,被欲望驱使的人又在渴望什么,而母主到底是谁。
钟鹤青这样讲,众人都点头应下。
他又提醒众人,“因为我们进入薛家,血波的影响明显更加强烈了,大家都要小心。”
钟鹤青给住进薛家的众人都分了七魄牵镇茶,众人饮下,灵台都清明了几分,各自离去。
九姬也要走,却被人叫住了。
“殿下,今日也得陪钟某一道熬制灵药。”
九姬都把这茬忘了,他记性却好的很。
院中人走干净,连保护这位少卿的道士也退没了影,只剩下他在堂内案边分拣药草。
九姬跟他拉开距离,坐在门边的圈椅上,他却一边分拣着草药,一边还不忘拿了几块点心给她。
“昨晚睡得好吗?”
不好。被你捏了一晚上爪子... ...九姬在心里嘀咕,瞥了他一眼没回应。
其实她昨晚睡得还算不错,那薛三老爷好像是被他弄走了,昨晚一直没回来。
就算此人回来了,也近不得她的身,九姬安稳睡了一觉,一直睡到早间。
她一个字都没回答他,但他却打量了一下她舒展的眉眼。
“嗯,看来睡得不错。”
九姬:“... ...”
不时,他分拣好药放入盅内,九姬也配合着她引气灌入。
等灵药熬煮了起来,九姬就起身离开,他又道,“我送你。”
九姬不免想起昨晚,他一路送她,一直把她送到内院门口,她没忍住退回去瞧了他一眼,却被他发现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