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大为敬佩:里正懂得真多!不愧是里正!
“那叫一个逼真啊。啧啧,就好像人直接放布上去了,脸上的汗毛都看得清清楚楚。那老虎、熊也是真真的,看得我都害怕,好似要冲出来一般。好在,神仙法术了得,孽畜不得出来害人。”
大家倒吸着凉气,用他们极为贫乏的想象力开始想象那画面。过了久久,大家得出一个结论:被关在白布里的野兽、人估计都不是凡俗,肯定是妖怪!
一定是坏事干多了,被神仙们关在白布里,让他们表演善恶角儿教化世人,赎罪。
不得不说,乡民们为数不多的想象力其实还是很丰富的。在那之后,放电影带来的效果就显著了起来。
一来大家干活更起劲了,二来,关于瀛莱山有抓妖怪的白布也被传了出去。
那还了得?
以后可不敢得罪他们了。
周述几人见过陶景的手机,更是害怕。
什么格物不格物的,你们造盐能力看着就像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说不定他们的魂早被那位陶先生给摄进去了,只等着哪天看他们真不顺眼了,就把他们关进去!
超出理解范围能力的东西多了,终于有人感到害怕了。
而京城内,谢家中门大开,仆人将奄奄一息的谢若抬出门,小心地放上马车。周氏满脸的泪水,不停抚着儿子,喊道:“儿啊,儿啊,你且撑住,娘这就带你去瀛莱山。娘去给他们下跪,娘去给他们磕头,求他们救你,你可千万要撑住啊!”
天子不想留情时,想活便是很难的。
既然要杀鸡儆猴,那手下便不会留情。
三十杖哪怕当场不能要了命,当后续的感染也足够让一个青壮死亡。更别提,谢若还不是青壮呢。
请遍名医,也求过天子。天子倒也大方,还真派了御医过来看。
但都说药石无医。周氏思来想去的,最后想到了瀛莱山。但天子却不让人出京,到了这一步,周氏哪还有不明白的?
这是要他们谢家交出盐、茶、铁、马的渠道,是要他们低头。
周氏自己生的儿子就这么一个,其他都早夭了。哪里能看着儿子去死?只得答应了下来。
谢家将来如何她不得知,她只知她现在若不答应,她儿子是必死无疑了。
马车里放上了厚厚的褥子与暖炉。哪怕如此,已经半昏迷的谢若还在无意识地抖着,嘴里断断续续地喊着“冷”。
被打的地方已出脓,发黑,一股腥臭味弥漫在马车里。周氏不顾臭,亲手照顾儿子,催促着马车快速前进的同时,又小心翼翼地护着儿子,生怕他再磕着碰着。
前往瀛莱山的路在这些日子里又修复过了,故而一路倒也算平坦。
故而第二天,周氏便来到了瀛莱山。
当她看到瀛莱山山脚下新建起的房子以及明显是排水沟一样的东西后,她忽然生起了几分胆怯。
这才几天?他们便造了这多房子?再抬头看天宫,只觉一股头晕目眩。
好宏伟的建筑!
好多琉璃!
这一刻,周氏感到了自己的渺小,连她的算计都在这天宫前显得可笑了起来。
但,心底总还是有那么些不服气的。本来他们可以合作,为什么偏偏要跟他们作对?跟谢家合作,那是强强联手,何必闹成这样?
她压下心底那点不服气,想了想,最终还是跪了下来,“求神仙救救我儿子!”
守卫很快就钻进了山脚底下的值班室通报。没一会儿,在山下值班的夏铭便出来了。
他来到周氏身边,问道:“这位大娘,发生什么事了?起来说话。只要我们能帮忙的,必会帮忙的。”
夏铭颜值颇高,刚毅的脸,高挺的鼻梁,这样貌莫说是在古代了,便是在现代审美里,那也是帅哥。
生得好看的人总会得到优待。哪怕周氏心里对瀛莱山有怨,可看到夏铭后以及他这温和的态度后,口气还是不自觉地软了几分。
她没起身,又是磕头,“老婆子是谢家的老太君。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给朝廷与诸位神仙添麻烦了,故而老婆子带他来请罪。还望神仙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老婆子一把年纪的份上,救一救他吧。”
“谢家?”
夏铭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他们未见过谢若与周氏,故而刚刚见这老夫人带着人过来,以为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可一听这是谢家的人后,夏铭就想到那些被他们利用而死、无盐可食的百姓。
他轻哼了声,“老夫人,你这不像是诚心悔过的样子啊?”
倚老卖老,道德绑架?不好意思,他们不吃这套。
周氏掏出手帕,擦着眼角道:“这位先生,老婆子自知我谢家千不该万不该的,就不该与你们神仙作对。但也请神仙宽度待人,到底是一条命,还请神仙救一救吧。”
夏铭轻轻摇头。
这谢家从上到下都这么傲慢,哪怕是为了生死之事求人,语气还这般霸道,当真是好日子过太久了。
只是以往受过的教育又告诉他:这人还得救。
就跟他那些进了刑警队的同学一样,有些坏人你很恶心他,觉得他该千刀万剐,但也得经过法律审判,在这之前,该救还得救。
管理处很快就得知了消息。大家对谢家有情绪不想救正常,但欧阳玉与管理会思考再三后,还是决定救。
人命大于天的规矩是不能坏的,尤其是他们脱离了现代社会后。只要不是在危机生命时,在平和时期,他们还是得按照现代文明来。
因为,规矩破坏了,倒霉的往往不是上面的人,而是普通人。
周氏也没想到神仙竟然会这么好说话。她带着一头迷糊地上山,待近前看仙宫时,头晕目眩感更甚。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造出这些东西的?
人被送到了医疗站,邱亚萍一看伤口,便道:“感染很严重,抽个血查下吧。”
周氏一听要抽血,便道:“抽血?抽什么血?你们这是什么邪法?哪有看病要抽血的?”
“要不,你来看?”
陆萌呵呵一笑,“如果想让我们看,那我们便是要抽血的。”
言下之意,你想看就看,不看就滚。
周氏被一噎,想到京中大夫都束手无策后,便一咬牙道:“是老婆子唐突了。只是还请这位姑娘理解,这是老婆子唯一成年的儿子。父母爱,为之计深远。你们医术与我大昭不同,听到要抽血,为人母的,哪能不担心?”(注1)
这话应该出自真心,但是不知为何,在场的现代人总觉这周氏说话令人不爽,总有种高高在上的傲慢感。
抽血很快开始。周氏死死抓着手里的帕子,看到红色的血液从儿子手臂上自动流进了透明管子里,便觉呼吸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