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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后称帝(5)

城门口的守卫对马车一律放行,对寻常百姓却搜捡的极为严格,连装菜的背篓都翻得乱七八糟,不时有幼儿被吓得哇哇大哭,或是被抢了东西抵作入城费的百姓苦苦求饶……

已经来过一次的耿九尘自然知道这年头百姓的不易,尤其在东燕北周,国破家亡的汉人生活在最底层,而平民比奴仆活得还要艰难。

奴仆好歹有主人护着,平民却要承担所有的赋税徭役,哪怕丰收都要被刮净地皮,留不下半点口粮。

所以上一次他来了没多久就带人揭竿而起,夺了粮仓抢了大户招兵买马。

本就是泥腿子出身,不畏豪强,所以很快打开了局面,也埋下了杀机。

那些被他“收服”的人,表面上将他吹捧上天,可实际上却恨到了骨子里,瞅准机会就背后捅刀要置他于死地。楚逸后来防了又防,却永远无法改变他的死局,才不得不走上复仇之路。

这个死局,本就只有他自己能破。

不作死,就不会死。

耿九尘从城门外的凉茶铺一口气灌了两大碗凉茶下去,总算看到了两个差役押着一队衣衫褴褛的老老少少从西门出来,哭哭啼啼地顺着官道朝西山走去。

看了一遍又一遍,里面完全没有那个熟悉的人。

耿九尘傻眼了。

人说蝴蝶翅膀一扇,引万里雷霆。

楚逸为他轮回颠覆百世,早已将这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哪怕他这次从头来过,一切也完全超出了他的记忆和原本的剧情轨道。

可现在,该去哪里找人?

一不做、二不休!

耿九尘劫了土匪之后,又劫了官差。

官差比土匪的骨头还软,耿九尘策马过去,一把扯过正在抽人的官差手中的鞭子,将他抡起来摔晕之后,其他人就立刻跪了一地。

“大爷饶命!我们这都是要押送去北固的犯人和家眷,都是些穷鬼,实在出不起孝敬啊!”

“谁要你的孝敬了!”

耿九尘有些无语,他长着这张脸分明也算得上俊朗帅气,可怎么走到哪里都被人当成缺钱的穷鬼。

“楚家的人呢?不是判了徒刑?”

“又是楚家的?!”

那些看到他救下犯人痛打官差时,脸上露出几许希望的流犯,已听到他问起楚家的人,顿时都变了脸色,甚至有人窃窃私语不休。

“看他这模样,莫非是来寻仇的?”

“楚家那天煞星,克父克母,沾上点边就倒霉,竟是连我们也跟着受累么?”

耿九尘耳目何等灵光,哪怕那两个妇人已压低了声音,还是被他听得一清二楚,立刻皱起了眉头。

“什么天煞星,说谁呢?谁克父克母了?”

那妇人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问,吓得一个哆嗦,战战兢兢地答道:“就……就是楚……楚家十一郎……”

“十一郎?他人呢?在哪?”

耿九尘没想到歪打正着,还真找到了线索。

被他拎在手里跟玩偶似的差役差点被晃得吐了出来,“大……大侠饶命!楚家母子原本是被判了徒刑,后来上官怕他们体弱死在路上,就发配去了教坊……谁知那楚家娘子当场就撞死在辕门,十一郎又是个痴傻的,教坊不愿要,就卖去了清风楼……”

“清风楼?”耿九尘隐隐有种极为不妙的感觉,“十一郎分明是个才子,怎地会成了傻子?你骗我?”

“小的不敢!”

差役差点就哭了,这位完全不知道他手劲有多大的吗?

“十一郎原本是个才子,可半年前落水发烧,不但把自个儿烧成了个傻子,还连累了楚家老爷出事,这才落了个天煞星的名头。大侠若是不信,随便去城中找个人一问便知。”

耿九尘回头扫了眼众人,见那些人生怕他追问,都如小鸡叨米般跟着点头。

“好吧,那现在告诉我,清风楼在哪?干什么的?”

“在……在南城……是……是南城最有名的花楼……小倌馆……”

“什么?!”

耿九尘挖了挖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小倌馆?这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大侠许是不曾去过烟花之地,故而有所不知。”

差役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他一番,单看这位的穿着打扮,跟地里刨食的乡野村夫没什么区别,可那出奇俊挺的五官却丝毫不逊于城中世族,而他身上的霸气和举重若轻的神力,则是他生平未见,哪里敢有半分怠慢。

“清风楼是燕将军来济州后才有的,虽然只开了一年,已然令城中文人趋之若鹜……”

“燕将军?燕西昭?”

耿九尘想骂脏话,更改剧情的人肯定跟楚逸有仇。

无论是被宰了N次的燕西昭,和那些曾被楚逸压得无法翻身的文人,只怕都想要在他最落魄无助的时候去踩上一脚。

“艹!哪个王八蛋又乱改了剧情!”

耿九尘丢下这群人,直奔清风楼,简直想再下地府揪出秦广王来锤成肉饼。

说好的让他回到最初从头开始,怎么就让好端端一个文曲星变成了傻子还被卖进了小倌馆?

这是想要他的命啊!

只是好端端的文曲星,怎么就傻了呢?

第四章 清风月明

北春花,南清风。

这么多年,三千世界走过,耿九尘去过不知多少地方,什么样的场合没见识过,三教九流,他也几乎体验了个遍。

可偏偏这一世一来就是个泥腿子,后来虽然占地为王被封了将军,却因“沉迷”军务无心他顾,城中这些声色场所别说去,连听都未曾听过。

两年前楚逸不过舞勺之岁,便以一首《玉楼春》在文会上夺得头筹,让一众年长他十余岁的文人眼红不已。

偏偏就有人以他体弱貌美为话题,与那清风楼的头牌对比,惹得他一怒砸了场子,撕了手稿,再也不参加城中文会,因而得罪了不少文人,还落了个楚美人的称号。

谁也没想到,昔日傲气凛然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少年,一场大病之后,竟变得痴痴傻傻,前事尽忘,家破人亡之际,竟被人哄着送到了当初他最鄙夷厌恶的地方。

想想都让人恶心。

那些个红眼病的酸秀才,嘴上仁义道德,心却比谁都脏。

耿九尘把自个儿会的脏话在心里骂了一万遍,脚下却丝毫不敢耽搁,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清风楼。

结果,在门口被人拦下了。

“站住!”

花奴甩着手绢捂着鼻子,用眼角斜乜了他一眼。

“这位官人,我家这地角讲究干净,衣冠不整,恕不接待!”

耿九尘顿时就气得笑了。

就这地儿,还讲究干净?

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嘭”地一声,楼上的窗子被人撞开,一个花瓶被扔出来“桄榔”砸在地上,碎成了千万片,其中一些碎片上,还沾着殷红的血色。

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窗口那人的身上。

那人半边身子已挂在窗外,被人生生按在了窗口,低着头,正好对上了楼下耿九尘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