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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后称帝(4)

他带着十几人就纵马杀入敌营,一剑斩了那叛徒的首级带回南安,上书献计献策只求北伐报仇。

然而南安君臣自以为有长江天堑,耽于享乐,沉迷在富庶的江南之地,根本不思北伐,将他的一番心血都压在了箱底,任他东奔西走数十年,至死不见北伐。

或许因他执念太深,又身怀重宝,死后居然再次重生。

起初,他的执念是未能及时救回耿九尘,一次次重来后,发现命数如此,便开始着意复仇。

他做过南安的官,也做过东燕的官,甚至还有一世做了北周的宰相,从文臣到武将,从乞丐到和尚,几乎所有能做的事他都做了个遍,目标却始终未变过。

百世轮回,也不知吃了多少苦,他终于在这一世,灭了东燕北周,收了南安西渝,一统天下。

只是由始至终,他是青州王麾下军师,所有的功劳,尽归那位死了的青州王,甚至在一统天下后,仍沿用耿九尘当初随口起的名号,定国号为青,尊昔日的青州王耿九尘为帝。

人都以为楚逸对青州王忠心耿耿,因他暴毙而一夜白头,却不知这是他百世轮回中无数次死亡煎熬所致。

就连耿九尘这般历经三千界,早已看淡世情之人,看到他这一次次死而复生反复经历痛苦之事的过程,也不觉心惊肉跳,最后终究心软了下来。

“何苦呢?何必呢?”

“星君不肯归位,星轨脱辙,星象乱则天下乱……你干得好事!”

秦广王越看越是头疼,“要拨乱反正,怕是得从他第一世入手……耿九,你自己挖的坑,自己回去填了吧!”

“什么?要我回去?”

耿九尘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我好容易完成任务偷得闲来,还要我去那乱世受苦,不干!”

“你得了楚逸的百世功德,帝王龙气,已跳出轮回,我是奈何不得你。”

秦广王叹了口气,指指尘缘镜。

“你若不去,就由得他沉沦无间,永世轮回不得解脱……”

耿九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正好对上镜中的那双眼。

幽深,暗沉,仿佛没有一丝希望。

哪怕坐拥天下,哪怕万人敬仰,始终不得开颜一笑。

倒霉孩子,可怜孩子……

“去……”

谁让他心软呢?

第三章 开山劫道

“呸呸呸!”

耿九尘吐出嘴里的草根,苦涩的滋味已顺着喉咙入腹,却丝毫不能缓解腹中的饥饿感,反而因为这一点点滋味而引得馋虫作乱,在腹中翻江倒海地打雷。

回来的,真不是时候啊!

秦广王非说要治好楚逸的变态……不,变异,就必须从根源开始,找到最开始引起他变化的原因,才能解决问题。

最开始……是他们初见的时候?

那时,他还叫耿九,不过是个乡野村夫,空有一身力气,也不过是忙时耕种,闲时打猎。直到收留了楚逸,起兵之后,才托他给起了个大号耿霆,字九尘。楚逸本想让他用的是辰字,意为九天之辰,可他自觉出身泥土,倒不如用个尘字更贴切。

如今的耿九愁得直挠头。

楚逸这会儿才刚丧父,孤儿寡母被大伯陷害,不但被夺去家产,还被判徒刑流放,结果路上遭遇山匪打劫,险些丢了性命,最后被上山打猎的耿九救下,才开始这辈子的悲催成长之路。

若是开头就错了,那是因为救得早了?这孩子被虐的不够?还是因为救得晚了,已经被虐得改了性情?

管他的,反正这次回来,他已下定决心,不管什么任务什么星劫,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要护得那孩子周周全全,再不受那百世之苦。

你赠我一世江山,我还你一生欢颜。

山东多响马,逢山必有匪。

早在隋唐年间这边的山贼土匪就多如牛毛,还多数是活不下去的流民和失了土地的农民。

也有些地方,平时是民,灾时是匪,为得无非都是一口吃食。

圣人都说过,仓廪足而知礼仪。

活不下去的时候,能守住底线的人,太难了。

所以耿九尘一开始的打算,是种田,结果发现乱世之中,你多收了三五斗的结果,可能比灾荒欠收还要糟糕。

这会儿的发家致富,犹如幼儿抱金过市,岂得善终?

原本的任务里他送个金手指就可以走人,作为一个活不过三章的炮灰,自然可以随心所欲地作死。

可现在他不想死了,还想让那孩子安稳一世,这开局就不得不好生打算了。

于是,不等山匪去打劫楚逸母子,耿九尘就先去打劫了山匪。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

没念完台词的山匪张大山看着脖子上架着的刀,两腿哆哆嗦嗦地,噗通一声就给耿九尘跪下了。

“大爷饶命啊!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六个月的小娃儿,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才出来打劫……有眼无珠冒犯你老人家,你大人有大量,就把小的当个屁给放了吧!”

“放是不能放的。”

耿九尘打量了一下这帮子山匪,疑惑地发现,并不曾看到当初险些虐杀了小楚母子的那人,面前这帮穿得破破烂烂、手持木棍锄头的家伙,像打秋风多过打劫。

“带我去见你们老大,我只追首恶,不杀小贼。”

“啊……”张大山彻底没了指望,耷拉下脑袋,瓮声瓮气地说道:“这山里我就是老大,大爷你要杀要剐冲我一人就行,只要留下我家孤儿寡母的性命……”

“你是老大?就你?”

耿九尘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再问过几个憨头傻脑的“山匪”,也没见到一个眼熟的,终于明白过来。

这年头,连山匪都有抢着冒充的,可见所谓名门世家里的水有多深多脏。

“拿去买点粮,给我养好了山上的崽子们,等我回头来找你们!”

丢了个钱袋给张大山,耿九尘收起刀转身就跑,速度之快,看的张大山眼都直了。

“俺滴娘呃,俺这是劫了个什么神仙啊!”

耿九尘头一次后悔没先弄匹马来,结果不得不靠着两条腿赶路。

按理说楚逸母子今日被判流放,到下午才能路过金鸡岭被打劫,晚上他打猎路过山神庙时正巧救下了他们,饶是如此他们母子也吃了不少苦头。所以他才想着先收拾了山匪,正好接他们上山,再从长计议。

可没想到,原来从这时就已经出了问题。

真劫匪不过是快要饿死的山民,假劫匪却是要置人于死地的骨血至亲。

难怪后来小楚对本家毫不留情,祸根早就埋在相遇之前,偏偏还得他来背这口黑锅。

耿九尘一边吐槽一边朝城门口走去,上了官道后,人多车多,再不能似先前那般毫无顾忌地一路狂奔,就算心急如焚也只能一步步地走,顶多能腾出点空儿来观察周围的情况。

东燕已占据江北十六州数十年,数下来也有两三代人,因北燕皇帝推行汉化政策,城里城外的百姓衣着倒是与大安无异,只是一个个畏缩萎靡的姿势,麻木冷漠的神态,犹如牵线木偶般的动作,让人怎么看着都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