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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后称帝(20)

古今中外,多少人为争夺帝位六亲不认,骨肉相残,他却记着一个只带了他三年的人,将数十载楚苦夺来的天下拱手相让……

“真是个傻子!”

耿九尘叹息一声,看着身边沉睡中依然不肯松开他衣角的楚逸,哪怕在黑夜中,借着窗棂间透过的一点月光,他仍能看清那张稚嫩的脸上,抹不去的忧虑和害怕。

哪怕从前曾有天才之名,他依旧是个不满十五的少年,若在后世,尚是个读书的学生,可如今的他却身负国仇家恨,还被折磨□□至此,换了谁都得崩溃。

“睡吧,放心,九哥说了会保护你,就绝不会离开你。”

楚逸的眉心松了松,可手依然没松。

“好吧,你当年的心愿,我也会替你完成,睡吧!”

你一心求天下太平,江山一统,为此不惜受尽轮回之苦,半生戎马,却将胜利果实给了我。

那这一次,就由我来,替你完成心愿。

窗外的夜空中,月色溶溶,谁也不曾注意到,一颗星子在东方天际忽然亮起,连明月都无法夺去它的星光,闪烁间带着种逼人的气势,足以与日月争辉,让周围所有的星星都变得黯淡无光。

“狼星北望,只怕兵灾将至啊!”

远在江南的一处山庄中,两位老者本在园中对月小酌,秉烛手谈,忽地心绪一动,抬头之时,正好看到星象异动,其中一青袍老者掐指一算,皱起眉来。

“不对,北方将星起,却大利南方?这是何故?难不成……”

“如今朝廷偏安江南,不思故土,自二十年前飞将军冤死狱中,南安哪里还有什么名将。”另一灰袍老者却是嗤笑一声,说道:“将星主北,莫不是北燕又出了什么名将,要南下灭了大安?或许当真要掀了这窝子腐蠹,才能重头来过……”

青袍老人摇摇头,“延坪此言差矣,君不见昔日衣冠南渡,斯文扫地,五胡乱华之时,天下生灵涂炭,何来一地偏安?北燕如今虽开了科举,亦以五经取仕,然骨子里仍是胡人蛮血,若是一朝得势,只怕又是一场浩劫啊!”

灰袍老者沉默了一会儿,忽地拂乱了棋局,“那又如何?老夫既已归隐,天下……与我何干!”

“与你无关?那你当初又何必去信痛骂楚青州?”青袍老人乜了他一眼,轻哼道:“我听闻老楚一去,楚家就乱了,他那个孙子如今也不知沦落何方,都是你那封信造的孽啊!”

灰袍老者面色一黯,遥望北方,却不肯认错,“乱世方出英豪,楚青州委身事敌,他做得,我还骂不得了吗?我已修书与梅鞍,让他设法去青州找人,那孩子……可惜了!”

两人相对长叹一声,都没了再下棋饮酒的心情。

故人已去,江山残破,大敌将至,虽有人沉醉歌舞升平之中,亦有人心怀故土,长夜难眠。

“走水了!走水了!”

“咣咣咣!”人声锣声混杂在一起,连着远处孩童的哭声和女人的尖叫声一起传入耿九尘的耳中,将他从梦中惊醒。

霍然起身时,才发现怀中还抱着一人,他毫不犹豫地扯起床单,把楚逸三两下绑在自己的后背上背好,这才拎起就放在床边的鸣鸿刀正要冲出房门时,忽地停下了脚步,隔着门窗他都能感受到外面的热气和火光,看着似乎很远,可感觉却十分危险。

那种危险,不是来自于火,而是来自于未知的……人!

“九哥!”楚逸迷迷糊糊地醒来,伏在他肩头,揉着眼睛问道:“九哥要带十一去哪儿?”

“嘘——”

耿九尘拍拍他的手,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楚逸立刻用双手捂着嘴,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

只见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忽地抄起了床上的枕头,用被子卷了卷,裹成个巨大的包袱,走到门口,一脚将门踹开,把那包袱扔了出去。

“嗖嗖嗖!”一片箭雨带着火光直射过来,瞬间将那巨大的包袱射得犹如刺猬一般,只是那些人刚射完箭,已看清楚了“冲”出来的并非耿九尘,顿时大叫一声“中计”,从四面围墙上跳进院来。

不料那刺猬般的包袱却突然炸开,扎在上面那些密密麻麻的箭支倒飞出去,犹如天女散花,比他们用强弓射出来的速度更快、更狠、更准。

原来耿九尘在扔出包袱的同时,自己也背着楚逸揉身跃出,正正好被那包袱遮挡着,一见那些人露面,顿时杀气迸现,出手毫不留情。

这个时候,对敌人手下留情,就等于引刀自戳。

“啊——”

周围的伏兵一阵惨叫,谁也没想到,连吃了几天加料饭菜的耿九尘,到了这个时候,不但没睡死过去,竟然还能如此厉害。

“快撤!放火!”

耿九尘手一抖,已将那床被射得破洞无数的棉被丢进了院中的大水缸里,里面的水果然早就被放干了,他不禁暗暗后悔,到底还是被燕西昭那张娃娃脸给骗了,忘了这厮也是重生来的,不知是活了多少年的老妖精,演起戏来,真是比戏精还戏精。

似乎从知道楚逸被人陷害失忆变傻,他的智商也跟着跌了一大截,连最基本的防人之心都没了。

大意了,活该差点变成烤猪。

说到底,燕西昭当初怕的是楚逸,而不是他,他只是传说中的那个“死人”皇帝,大家都当他是有勇无谋的傀儡,纵使他这回在燕西昭面前亮了几招,只怕是弄巧反拙,引起了他的戒心,更加认定了楚逸彻底傻了,才会趁着他们回到楚家,痛下杀手。

他有重生的优势,知晓后世发展,本来就出身北燕王族,又岂会甘心居于一个傻子和一个莽夫之下?

耿九尘不禁有些庆幸,还好没把□□拿出来,若是当时筑堤要用山中巨石,他或许真就把这开山利器捣鼓出来了。若真是那样,就昨晚睡的那沉劲,这会儿都被炸上天去了。

“轰——”

他背着楚逸飞身而起,踩着几个冲上来的士兵头顶,跃上房顶,脚下稍一用力,掀翻了一溜瓦片,如昨日般故技重施,朝着那些士兵砸去。脚下所过之处,梁断屋倾,人仰马翻,哪怕脚下火海箭雨,也未能伤他们分毫。

然而北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震得地面都跟着颤了颤,为首的侍卫抹了把脸上的血与汗,心惊胆战,仍是挥剑指向耿九尘。

“侯爷有命,今夜若让他活着离开,我等提头去见!杀!——”

“杀!——”

士兵们都跟着打了个冷颤,月夜下,耿九尘背着一人高高站在屋脊之上,一双眼比寒星更亮更冷,目光如最锋利的剑,所过之处,刺得人心底发寒。

可他们退不得,避不得。

上前是死,后退是死,唯有拼命一搏,死中求生。

“冲!——杀!——”

耿九尘连上几层楼,站在最高处,却不是为了脚下这群饭桶,只是举目远望,月色下看不清烟火之外的情形,却能从方向和刚才的动静猜测一二,听得下面的杀声阵阵,当即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