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象派、意识流也就罢了,没比例尺没等高线,就看着上面弯弯曲曲的线条,能看出个鬼的地形啊!
啃着鸡腿的楚逸也凑过来,一看就笑了。
“糖——画!”
好吧,这舆图,跟曲老头的糖画也差不多。
可对他而言,毫无用处。
头疼,心疼,手疼……
拿惯刀的手压根不习惯用软趴趴的毛笔,手一抖,不是一大团墨迹,就是画出的线条粗细不匀,断断续续,耿九尘尝试了几下就干脆放弃,让燕西昭派人从厨房取了几根烧了一半的碳条来,动手削成碳笔,这才能上手。
就连燕西昭也忍不住跟楚逸一起,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看耿九尘“作画”。
“这种碳条……也能画图?”
耿九尘随口答道:“没办法,我出身贫寒,没学过书法,拿不了笔,就这东西随便画画吧……”
看着他“碳”笔下渐渐成形的燕西昭,鸡腿都吓掉了。
这是随便画画,没学过……我信你个邪!
老实说,耿九尘画的地图,确实没什么技法,同样看不出山峦河水,村镇城池,可那些看似随手涂抹的线条和形状,在他做完标记后,更让人吃惊的是精准。
图上主要是黄河和几条支流水系,以及周边的城池田野山脉地形。
与燕西昭以往见过的舆图不同,他画的水系图上还标注出江河长度、宽度、水量……这些还是他看不明白时问了耿九尘才知道的。
而周边的地形图,更是明明白白地标明了那些大大小小的居住点与江河的距离,大致人口……
至于周边山脉的走向、谷地、容积……这些就更让人完全看不懂了。
这些数据他从哪来的?
燕西昭自己都只有个大概数,还是前世水灾后下面的官员统计了几个月报上来的。
楚逸看不懂他在画什么,只是在旁边吃吃喝喝着,时不时吹几句九哥真棒。
耿九尘也顾不得这些东西会带来什么影响,当务之急是救人。反正楚逸已经将这个世界折腾的乱七八糟,不知多了多少重生者和穿越者,都漏成筛子快崩溃了,也不差他OOC这点。
“你也说了,三日后洪水就到了,这沿河堤坝都不成,现修是肯定赶不上的,那就只能换个法子。”
“河堤保不住,就不保,堵不如疏,水既然要来,那我们就放水——”
“放水?”燕西昭听得渐渐上了瘾,一听放水就来了劲,“是不是像你上次那样,一刀断水,破堤泄洪……”
“打住,我那时是逼不得已。”
耿九尘叹了口气,“泄洪只是一时之计,虽然为了保一城而舍一地,那一地也是人家的心血。”
“现在你还有时间,可以选择。”
“还有,你如果不想现在就被上面盯着,就不要打我的主意,更不要让人知道我在你这里。否则……呵呵!”
燕西昭被他笑得汗毛直竖,连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不敢不敢,你继续说,我照做就是了。”
“河东、北区都是人口大城和良田,向南除了这几个村子之外,就是卧虎山一带……”
耿九尘伸手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
“卧虎山里本有一处平湖,再向南则是泽湖之地,为三河支流分流所致。”
“如此,倒不如干脆将水放向山中,等这次洪水过后,再开渠补堤,稳固这段河道,在山中积水成库,即可做雨季泄洪,又可为旱季贮水之用。”
“好!”
燕西昭连连点头,可看到河道与山区的距离,又有些犹豫。
“只是离南山最近的河道也有十余里,能行吗?若是开堤之后,水不往卧虎山流,而是流去其他地方,怎么办?”
耿九尘看了他一眼,“能想到这点,还不算蠢。放水之后,自然还得引流。”
“现在还不能开堤。”
“得先从卧虎山到河堤处挖掘一条水渠,不需要太工整,只要能将水势引去我们计划中的方向便可。入山之后,水往低处流,自然会循湖而去。”
“所以,现在的关键就在于——”
“三日,十里渠,你能不能挖的出来。”
“挖不出来。”
燕西昭很光棍地承认。
“我没有征夫徭役的权力,下面的人也不会信我。洪水之事,现在若是说出去,谁信?”
“所以我才求你——”
正大光明地撂挑子转移责任,说的还理直气壮,完全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他如此坦荡荡地承认,耿九尘也没办法。
“我可以帮你,但你得把兵权给我。”
“征集不到民夫,就只能用你手下的兵……你不是统领几十万大军,随便调点人来,还搞不定这点活儿?”
“几十万大军,呵呵……那是号称。”
燕西昭摸摸脑袋,头一次有些汗颜。
“若要是真数起人头来,连几万都没……能干活的,就更甭提了……”
耿九尘倒吸一口冷气,“你这谎报军情,冒领军饷,十倍几十倍的……太能吹了吧?”
“这算什么?”
燕西昭一挺平板小胸脯,“当初你们大安还号称一百八十万厢军守京都呢,最后呢?有没有一万八?”
……
吹牛不上税,但要命!
第九章 挖土神刀
大安的锅耿九尘是不背的,何况大安如今都成了南安。
只是人手短缺的问题,着实要命。
有些东西,他不是不能碰,而是牵一发动全身,动了之后会引发的后果,实在无法想象。
燕西昭还苦着脸,眼巴巴地看着他。
“可你当初一刀就能劈开河堤,是不是……是不是……”
耿九尘暴躁了,“老子不是挖坑的!”
“鸣鸿刀都送你了……”
燕西昭只听人说过,从未见过那一刀的风采,听说当时引得风云色变,电闪雷鸣,因此触动天机,结果耿九尘才会“暴毙”,坐实了他舍身救人的名声,哪怕是敌对方,都让他恨不得能再见一回。
虽然说见了真人后,有些幻灭的感觉,但对那惊艳一世的刀法,还是有所期待的。
“艹,你要让鸣鸿刀去挖渠,它会哭的!”
“那怎么办?”燕西昭两手一摊,“我手下那些兵,别说给你,就是我自己,也使唤不动。说起来,这还是你们南安人给惯的。”
“我大燕本是马背上打下的江山,可自从打下了京都,皇上要重文治,要学习大安文化,重用文人……这别的学起来难,吃空饷刮地皮是学得飞快……”
“正常,学好三年学坏三天,何况南安花了那么多银子赔款养肥,没见过世面的北方土包子不上套才怪。”
“是啊,”燕西昭无奈地叹口气,曾几何时,他也是其中的佼佼者,到死了N次后,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雄鹰变成了圈养鸡,野狼变成了阉猪,胃口一天比一天大,几十年下来,昔日的铁甲精骑,现在都快连马都骑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