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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以作夜/原来我只是忘记和你说再见(出书版)(26)

作者: 脉脉/渥丹 阅读记录

唐恬一付恨不得拿头撞墙的架势,但一瞄穆岚身后墙上的挂钟,见时间不早了,司机已经在等,不早走怕是更会被闻风而来的记者堵住,硬生生又把火气堵住了:“……先别说了,我们要出发了,你在这里等着,我拿点东西就回来。”

她急匆匆地出去,没一会儿带着冰块和一杯咖啡过来:“坐到那张椅子上去,把咖啡喝了。”

穆岚哪里还有反驳的余地,赶快把咖啡喝掉,然后就被唐恬按住肩膀,冷冰冰地命令她:“闭上眼睛,抬头。”

她也照做。刚闭上眼,双眼就是一阵冰凉,激得穆岚低声叫了出来,睁开眼才发现唐恬正拿着冰块敷她的眼睛。

“你做什么?”

“消肿。别动。你想等一下被记者拍到哭肿了眼的可怜相?”唐恬加大了手上的劲,按着肩膀不准她动,“事已至此,等一下出门不管他们怎么问你,甚至激怒你,都不要开口出声,听到没有?”

“嗯。”

唐恬余怒未消,听到穆岚老老实实的答应,还是哼了一声:“上次你也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呢?穆岚,你一定要吃教训。你已经没有程静言了。”

穆岚的肩膀一颤,什么也没有回应。

这只是一个开始。

不出任何意外地,穆岚泪洒开机仪式的照片占据了第二天各大娱乐版的重要位置。但配图说明却是各具花样,堪称“八仙过海,精彩纷呈”——和新诚平日里关系稍好的,言辞客气一些,只是说什么“新片开机穆岚不忘旧恩,言及故人泪洒当潮,也没直接提到程静言的名字,但一些专门贩炒娱乐圈明星八卦的花边报刊,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添油加醋,从旧情难忘入手,好生一番脑补,什么灰姑娘出动出手勾引老板不得,不甘心失败,公然借眼泪攻势逼婚正室,心机深重,手段毒辣云云,不过一夜工夫,就拟出这样一篇前看三年后看十年的“独家披露”,堪比时下最流行的一男二女夹缠不清的连续剧,只是女主角是程静言那至今没有出面的未婚妻,恶毒女配的位置,才是留给她穆岚的。

新闻报纸上炒得沸沸扬扬不必说,紧接着公寓外也多出了埋伏的人头,对此追问不休,要不就是拍一些她素面朝天去便利店或是下楼找溜出门的小猫的照片,锐化得神色狰狞面目全失,挂出来给全城的人看免费的笑话——一个没权没势没后台连角色也没有的小新人,怎么自不量力去和娱乐圈大佬的独生女儿抢男人,又众目睽睽之下输得一塌糊涂。

第一天的报纸穆岚还看了一眼,后来索性就不看了,连电视也不打开,只怕万一转到不该看的台,平白给自己堵心。而唐恬也知道这件事情既然闹出来,绝没有就此乖乖收手的余地,做什么都不会有用,只能认栽地听之任之。绯闻的一方成了死狗,另一方则全然的置若罔闻:程静言和新诚对此不予置评,不加表态,到了良辰吉日,按计划在城里最昂贵的老牌酒店大摆订婚酒,全城的红白两色玫瑰都订空了,又从外地追定了两万朵,只为给现在的梁思小姐未来的程太太装点订婚现场。

媒体以惊人的热情来报道素来低调的新诚公司两大股东联姻的盛况,从自新人下车处一直铺到仪式现场的白玫瑰地毯,到红玫瑰扎成的几米高的花棚,足以媲美鸽子蛋的订婚钻戒,再到那一晚上的来客名单,酒水餐单,甚至新人回赠的礼物,无不令人眼花缭乱啧啧称奇——连现场转播宾客入场的主持人都不免激动地感慨,订婚仪式已经如此,届时到正式婚礼的一天,又该是怎么样的隆重场面?

这场被称为二十年来娱乐圈内最盛大奢华的订婚宴,在之后的若干年里都没有淡出人们的记忆。大家提起这场掷金如土的仪式,或是感慨或是艳羡,联想前尘往事,一时多少谈资。偶有好事者留心到,这样的盛宴里,到场的只有女方的家长,但饶是如此,连美玉微瑕都称不上——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妻,出席的是男方或是女方的长辈,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就算是这样的时刻,穆岚依然没有被忘记,或是放过。订婚宴第二天的报纸上,头版压题照是程静言抱着容颜娇美一如冰雪美人的梁思在漫天的玫瑰花雨里微笑致意,就算是什么也不知道的路人,看见这张照片,也不禁真心称赞好一双般配的璧人;而同一版的角落里,却是瘦骨嶙峋的穆岚披头散发苍白如鬼地拎着附近便利店的袋子,抱着一只同样瘦兮兮的猫,面无表情地走进公寓楼。

娱乐版的幽默或是刻薄此处尽显无遗:什么都不必说,又什么都说尽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最平静的人,搞不好就是穆岚自己。

她每天在唐恬的接送下按时去片场拍戏,对不怀好意的狗仔冷静而冷漠地视而不见,片场里的窃窃私语只当是耳边风,如果收到同情的目光,也能客气地微微一笑。

短短一个月内,她吃尽这圈子里的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纸笔如刀,唇舌胜剑,割得她遍体鳞伤体无完肤,但也终于知道,原来之前那些瑰丽美好的憧憬,全是程静言一手给她的。

现在程静言却不在了。

她早就哭不出来,也咬着牙不哭,反而能笑一笑。

《不夜之侯》的拍摄进展得也还顺利,这角色本是无忧无虑的少女在国仇家恨中一步步得以成长,最终破茧而出。孙国芳也不知道起了什么念头,把剧本前半天真可爱的戏份统统押后,倒把经受挫折的一段提前,穆岚不是蠢人,就算导演什么都不说,她也明白这个安排之后的用意,愈是咬紧牙关往下演。孙国芳对她表演上的过分用力并没有格外干涉,由她在片子里哭片子里笑,只有等剧组都散了,才拍拍她的肩膀,宽厚地说:“穆岚,用心是好的,太用力了容易自伤,要晓得惜力。还有好几个月,自己要撑住啊。”

要撑住。

穆岚也每天一再地对自己这么说。

眼看着金像奖的颁奖典礼不到一个月了,唐恬开始为她打点颁奖仪式上的穿着和打扮。带她去各大顶级品牌设计店试裙子,试到后来她也垮了脸,坐在试衣间外面烦躁地掏出烟盒,又想起禁烟不得不塞回去:“没胸没屁股,我看你在《长柳街》里不是这样的嘛,干脆给你穿男装算了,还搏个眼球。”

穆岚苦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养不回来肉。”

唐恬叹了口气,站起来揉一揉穆岚的眉心:“心事重。你也就是一个二十岁的小人,不要以为装得好。我和你说,论日常生活里的演技,你二十分都拿不到。”

“唐姐……”相处得久了,她知道唐恬不过是面硬心热,刀子嘴的好人一个,最艰难的时候她非但没离开,反而陪在身边尽其所能地排除忧难,并督促穆岚往前走。对此穆岚心怀感激,对她也越发地信任和依赖。

“不要叫得这么甜,你要是什么时候晓得对记者嘴甜了,我就阿弥陀佛了。还有两周,看来我要找个营养师,把你喂好一点。算了,换一家吧。反正和新诚有赞助协议的牌子这么多,我不信试不到一家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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