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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是离别,对我是等待/故影(出书版)(74)

作者: 渥丹/脉脉 阅读记录

“她还没和你提伴娘的事情?”

“还没有。”

"那就是我说快了,你等她自己提。”

“好。”

她又问了些以前工作伙伴的近况,严可铭一一回答了她,问到最后才犹犹豫豫装作不刻意地问:“还有…严夫人最近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也许再过一阵子,就能不必再出国了。”

她真心真意地欢喜起来:“那就好。”

郁宁下午和剧组还要开个短会,必须赶回主城去,严可铭今天没什么别的安排,但见她要走,就拦了车送她一起回去。

车子在王子大街实在是堵得寸步难行,而郁宁所住的宾馆就在街上某条横街的尽头,他们索性下车步行。走出几步后,严可铭说:“你来看舞剧的那天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可以提早点儿过来,我带你在后台转一转,虽然没什么新鲜的,”

“乐意极了。”

他们又顺便交换了在美国的手机号码,约定有空可以一起吃个饭,很快郁宁的旅馆所在的横街就到了,两个人道别时不远处正好有情侣在吻别,他们不由得相视而笑,自然地拥抱了一下,可郁宁松开手的时候严可铭并没有放,他在耳边问:“依然觉得贺臻还活着吗?”

这个问句让郁宁微有眼酸,她重重点头:“嗯。”答完这句的同时在心里默默补充,不管故去之人走向何方,只要有人活着,有人铭记,他们也就一起生活在那些不会消失得记忆和永远凝固的时光深处。

她的贺臻依然活着。

他还是抱着她:“还在等他吗?”

“没有了。”她轻轻地说。

“那就好。”他松开手,朝郁宁挥挥手,向前走去。

郁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海里,这才转身离去,手伸到外衣口袋里的一刻浑身好像是有细小的电流窜过。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手心里的东西,反复看了好几次,一把握牢,转身就追了上去。

人海里的追赶和寻找让郁宁很快就冒了汗,爱丁堡平时亚洲人并不算多,可是这个季节因为游客的缘故,除了骤然多出来许许多多张亚洲面孔,更有不少拉丁族裔,也是深色的头发,光看背影简直是难以分辨。

但郁宁还是看见了他,也许是她多年来一直记得他的背影,又一直在默默地追赶着他,眼看着他要赶在闪烁的绿灯变色前过马路,郁宁情不自禁大喊一声“严可铭”,但这一声显然很管用,因为很多人因为这一声回头看向了她,其中包括严可铭。

他在人潮中站定,转身,轻轻挑起一边眉毛,微笑着等着她喘着气走进。郁宁把手心里的戒指摊到他眼前:“你在哪里找到的。”

“在我床底下。”

“我赵国的。”她眉头一紧。

“你漏掉了。”

“什么时候找到的?”

“最近,我在清理房子。”

眼看着他又要转身,郁宁又一次叫住了他:“严可铭!”

“嗯?”

“…谢谢你。”

“为了戒指?”

“不,为了很多事。你可能不知道,我之所以决心做舞台设计,是因为你。”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仰视着他,直到眼下这一刻依然如此。可不管怎么样,她已经站在了第一级台阶上,虽然离得还远,但她必将一级级地拾级而上,总有一天,她能以一个设计师的身份,去平视他。

这下严可铭真的站定了,他想了想后,哑然失笑:“那你一定不知道。那年我在魏萱家问你要不要去新诚实习,是贺臻拜托我的……看来真的不知道。”

他眼前浮现起贺臻当时的模样,欢喜又苦恼地对他说,我喜欢上郁宁了,可她眼睛里看见的都是别人。

他的笑容深了点儿,对郁宁点头:“就是他。他担心你结束我这边的兼职后两人再没交集,又觉得你很有天赋,就让我告诉你新诚实习的美工部招实习生。哦,他还说那个时候你喜欢别人的人,却不肯告诉我是谁。”

郁宁整个人不知不觉都颤抖起来,她必须用尽全身的力量才能止住泪意。但好在她面前的只是严可铭,而不是另外一个,她就竭力地笑了出来:“我以为那人是你。”

“好,我现在知道了。”

严可铭看郁宁还是呆呆地托着兼职,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刚才道别的时候我思过,如果你还在等他,我一辈子藏着它。所以你还要他吗?”

她的手指登时收紧了:“要的。”

这个答案让严可铭笑了出来。他对女人未曾有过忠贞,更不相信爱情,几年来严实保守的秘密,初衷只是男人之间的友谊和承诺,他曾经想过顶着“死亡”的阴霾,爱情几时冷却而坚信几时动摇,这世上或许有能经受过金钱和利益的诱惑而依然不改的爱情,疾病、伤痛和孤独的等待呢?严可铭忽然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这个旁观者,似乎也开始期待起一些结局了,期待那些他以前不信的东西,就好比——希望。

这世上有点儿奇迹从来不是坏事。

他当然不会告诉郁宁其实说了谎,这介绍的确是在他的卧室里找到的,时间却不是最近。后来他曾带着戒指去问另外一个,你是要她,还是不要她。

那一次他得到的答案是不要,那么大的人,生死一线没有哭过,重病缠身流连病榻也是咬牙苦撑,说完却哭得像个孩子。曾几何时他觉得这是何等的愚蠢和无谓,直到今天,在听完郁宁咖啡馆里的那段话后,他才知道,这两个答案分明就是一个意思。

严可铭好像又看见还只是二十一二岁时候的郁宁,明亮的、欲言还休的眼睛。素白的脸,一个高高的马尾,像个发育不良的女中学生。然而那个时候,他并没有认真看过她,无怪乎就这么错过了她。

他又拥抱了她一下:“那我们等你冬天回来。”

英国的夏天总是太短,秋天天气太糟,冬天又过于漫长。不知不觉中,特法拉加广场的圣诞树又竖了起来。每年的圣诞前夕,只要工作地点在西区,郁宁总喜欢在广场上逗留一会儿,听来自英国各地的学校的孩子们演唱圣诞歌为慈善机构募捐。二十三号是她年假开始前工作的最后一天,她坐在国家美术馆的台阶上听孩子们唱完一首又一首欢快的歌谣,终于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走向灯火通明的查令十字街。

尽管有魏萱的盛情邀请,又有伴娘这桩殊荣等着,郁宁还是谢绝了她的好意,找了间离剧院区很近的宾馆住下。大概是一个人太久了,反而开始喜欢热闹。安端下来后她给严可铭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回来了,并问他几时方便,好让她去拜访。

电话那头听起来似乎有访客,她料想着怎么也是明后天了,何况年底演出多,以严可铭的习惯,不可能只闲着。但没想到的是,他的回答是:“就是现在,你打个车过来。”

他的语气有一种罕见的热切,郁宁不解,但还是依言放下电话就赶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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