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风云(69)
就连耳边那巨大的嗡嗡声也消失，他又像灵魂出壳样，看着周围的慌乱、哭泣、害怕、颤抖而无动于衷。不，并不是无动于衷，只是大脑反应的特别慢，而让他对事态的变化丧失基本的判断力。时间由湍流变成缓流，电影由帧变成帧，就连旁边那位客人的歇斯底里也变成慢镜头般的滑稽可笑……
“先生！”身体又被猛烈摇晃着，刚刚那位哭泣的空姐跑回来，直愣愣的大眼睛死盯着他，“遗嘱写好吗？”的
遗嘱？做什么用的？
“留给亲人的话，对遗产的分配，什么都可以。”
亲人？
“是啊，父母、妻子、兄弟、子、谁都可以！”
项莲生忽然觉得大脑很疼，疼得想要炸开样。而眼睛又酸涩得厉害，酸涩得什么东西立刻就要涌出来。与生命的危机相比反而是空姐的话真正刺激到他——
（没有亲人。事实上个亲人都没有。）
（没有父母，没有妻子，没有子……）
股前所未有得巨大冲击刺激着他的中枢神经，让他甚至无法呼吸。项莲生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觉得胸痛得厉害，而脸上片冰凉的泪。时，旁边的客人不顾切的拿出手机，打开开关，摁动号码。项莲生惊觉他的所作所为后，把拉住他：“不可以！飞机会受电磁波干扰的！”
“老子都要死还有什么不可以！”
旁边的客人早已失去理智，他用力甩开项莲生的手指，在挣扎中拨通家的电话。片极致的喧嚣声中，中年子的声音像是艘暴风雨中漂泊的小舟——
“老婆，爱。”
他流着泪遍遍的着。
“告诉孩子，永远爱他。”
项莲生轰然犹如雷击！两句话就像是用大头针疯狂的往头里扎，“砰！砰！砰！砰！”
项莲生觉得自己的意识都已经模糊，唯可以感觉到的就是眼眶里大滴大滴落下的泪水，就像是心跳和脉搏的跳动起轰鸣着——“砰！砰！砰！砰！”
（没有亲人。没有可以留言的对象。）
（还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过爱。）
（就算拨通电话也不知道打给谁，甚至没有可以告别的……）
“轰”的声，又是下沉似的巨震。那刻项莲生是真真实实的觉得自己的泪花四处飞溅——或许是因为失重，或许是因为巨震，或许是因为悲伤……
当飞机终于如同被射杀的小鸟样从空中飞快的落下，机舱里片绝望的失控的尖叫。项莲生猛地把头甩向窗外的空——
空怒意样的湛蓝着！
而片空，深深的，深深的残留在他望向个世界的最后眼中。
白筠庭觉得今有累。
是那种很倦怠的累，而非劳累的累。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打算先泡泡澡，然后再回来看份艰深难懂的文件——对于合约种文件，白筠庭向来是慎重又慎重。
放热水，把身体浸入温柔的波浪中，因为太过舒服的关系，他觉得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午后的阳光从窗户斜斜的照进来，空很蓝，没有云。白筠庭有些昏昏欲睡。
个时候，他感觉到有人走进来。
没有脚步声，但就是知道有人在，白筠庭睁开眼睛，很意外的看到项莲生站在面前，正看着他淡淡的笑着。
不知是因为光线的缘故还是因为自己的疲倦，项莲生的脸看起来有些模糊。使得他的柔和分外有些年轻的感觉，就连他的笑，也高洁清雅如同花开。
白筠庭可以是十分的意外。
怎么回来？
嗯。因为觉得还有没做完的事，所以就回来。
白筠庭不由皱起眉头。
什么时候变得样婆婆妈妈？
项莲生笑起来。那笑容看起来有些腼腆，有些羞涩。
忘东西吗？的
不。
那事情都办完吗？
啊。
那就快去吧。
好吧。那……珍重。
完句话后，项莲生望他眼，然后，就转身离开。他走出去，依然没有脚步声，背影上是阳光里飞舞的尘埃。
白筠庭忽然惊醒过来，他才发现原来刚才不知不觉在浴池里睡着。
水都有凉，也不知道自己睡多长时间。而心脏又莫名其妙跳得很快，像是隐隐察觉到什么。
大概，还是因为刚才做的那个奇怪的梦吧。真是太奇怪，居然会梦到项莲生再见——他不是已经坐飞机去广州吗？
白筠庭忽然觉得有种强烈的不安感，就像是冷水忽然刺激心脏。他马上拿起放在旁边的手机，正要拨打的时候，忽然发现上面已经有个未接电话。
项莲生。
白筠庭有些发呆，然后他清醒过来，慌忙按照条电话打回去，遍又遍的打回去，却只能听见个优美的声：
“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那……珍重。
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是人两隔。
飞机失事的现场来很多新闻媒体，让开展救援工作的警察同志感到十分为难。
“靠！不就掉个飞机嘛，吧唧摔成两半，人都烧成焦炭，有什么好看，中国人就喜欢大惊小怪的。”
带队的王队长在飞机的遗骸中边翻检着各种物品，边将不满都倾泄出来。本来嘛，自己好好在警察局里喝茶聊，忽然接到上级通知紧急增援到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在焦糊与腐烂的味道中不停工作，还要接受些闲杂人等的阅示，心中别提有多郁闷。
“些媒体也不光为事故而来，听航班上坐个大明星，所以媒体就闻风而动。”身后的小陈是今年刚分来的大学生，蛮灵的，消息也快，刚刚得番话多半是他向围观者问来的。
“再大的明星烧焦不样跟木棍似的……”王队长直直酸痛的腰，忽然好奇道，“不过毁脸倒是怪可惜的，不知谁么倒霉？”
“听叫项莲生。前几年挺红的。”小陈若无其事的着话，手底下没停，还在继续工作。就他的年龄而言，耳熟能详的都是“魔方”批人，项莲生……听过而已，没什么感慨。
起来，已经是他告别幕前的第个年头，当年迷他的小生，孩子都可以打酱油。
“是不太熟啦，不过听以前挺红的，红遍大江南北，王队长，听过他吗？”小陈忽然奇怪的发现王队长直站着没动——从刚才开始他就直站着没动。小陈好奇的抬头看他眼，忽然吓得叫出来：“王队长，怎么哭？”
那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猛得擦把泪水，连忙低下头去继续工作。
“赶快工作！定要把项……赶快工作！”
小陈呆呆的看着前面那人不断弯下的身体还有摇晃出来的泪水，忽然发现那个姓项的人搞不好是个特别有名的名人。否则，怎么会连如此不相干的队长，也会为他流下眼泪……
“发什么愣！还不赶快干活！”王队长通红着眼睛甩过吼声来，小陈吓得马上低下头去，捡起块骸骨——当他忽然意识到不定就是那名人身体的部分，他连忙闭上眼睛把它扔进塑料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