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风云(5)
项莲生百忙之中抽空抬头看了一眼。“你看的那份报纸，本来就是白筠庭的喇叭筒。所以不能看啊，要看就看对家公司怎么说。”
项莲生手中拿的报纸，正是对家橙黄公司掌控的娱乐早报。昨晚的盛大演唱会是避无可避的事情，虽然橙黄很不想提，但也不得不提。早报只给了一张看不清人影的整体照以及一小块豆腐块报道，但通篇看下来也没有什么失礼之处。项莲生看得津津有味。
“橙黄怎么说？”陈佳容也好奇的偏过头去。
“如实报道。文字中弥漫着酸酸的味道。”项莲生发出爽朗的笑声，把报纸给了陈佳容：“把这块豆腐块剪下来，我要保留。”
“比自己成功了还高兴……”陈佳容一边折报纸一边道，“看你那么喜欢这几个后辈，甚至昨晚列席演唱会……喂！为什么那么关心他们？难道其中有你的私生子？”
“胡说什么。”项莲生啼笑皆非，他看了陈佳容一眼，却又目光转柔，“不过这么说也没错，我对他们的关注，的确像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样……”
“忍不住，想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他们。”
项莲生平淡的说出这句话后，把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驰向后的街景。陈佳容怔了怔，什么话想问，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正犹豫间，前面的司机已经开始报站了。
“项先生，星宫已经到了。”
“谢谢。”
重新戴上墨镜的项莲生，待轿车停稳后，推开门走了出去。他抬头仰望着拔地而起的高楼，久久的看着，然后在心中对自己说——
“是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坐电梯上到14层，门打开后，进入一个黑白方块的世界。星宫第14层，绝对是一个分隔天地的场所。它的下面，是龙逸公司的各个子公司，以及摄影棚、录音室、训练室等一系列工作场所。而从15层开始，就是星宫著名的明星公寓。据说当年设计师设计星宫的时候，曾经为这个中国人很不喜欢的14层大伤脑筋。结果白筠庭一句话就搞定了它。
他说，我去住。我命硬，“一死”也会变“要发”。
结果，龙逸公司赚成盆满钵满。
项莲生一直很佩服老友的魄力，同时，也明白那是他雄霸天下的资本，别人学不来的。在黑白方格的长长走廊里行走了一段路后，他摁响了门铃。
“莲生，是你来了！快进来！”
白筠庭明显今天心情不错，他拉着项莲生入了内里，指着地上一溜铺开的各色报纸和杂志道：“你看看，今天有这么多媒体都报道了演唱会的事情，小子们旗开得胜啊！”
“是啊，很成功。”项莲生微笑着，看着那踩在脚下的荣誉和尊皇，“恭喜你。”
“听说你昨天晚上也到现场了，怎么不知会我一声？”
“因为你们是官方，而我，只是以个人名义列席而已。”
“说什么官方个人。我的，不就是你的吗？”
白筠庭意味深长的留下这句话后，去吧台拿了一瓶红酒回来。“来来来，今天你一定要陪我喝一杯！”
“大早上就喝红酒，也不怕伤胃。”
垂下眼帘，浅浅的抿了一口酒。他素来不喜红酒的，只因这酒牵涉着某些往事，刻画在记忆里，抹不去，挥不散。只是每次到这里来都会塞上一杯，苦笑中也形成习惯了。项莲生幽幽的看着杯中透明荡漾的艳红，以及，艳红色里昂扬的人影。
“今天早上我也买了几份报纸。看到媒体说，他们可以取代我成为天王呢。”
“天王？还早着呢。锻炼个三五年后再看能不能成为天王吧。”白筠庭冲着项莲生一举杯，“你可要替我看着点儿。”
项莲生却摇摇头：“他们的翅膀已经长硬了，不需要我的眷顾了。”
“有长辈提携还是升得快，你看房祖名，看谢霆峰。”白筠庭放下酒杯，在对面坐下，目光一时间有些意味深长，“你也没有孩子，就把这几个晚辈当成孩子，好好提携一下吧。”
“你是在故意刺激我吗？”
项莲生朝沙发背上一靠，目光幽幽的，似远又近。“话说回来……小瑶她今年应该20了吧……”
“嗯。”
“20年了……”项莲生的神情一时有些恍惚，他的手指无意识的轻抚着嘴唇，白筠庭的目光落在了上面。
“话说……你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我退休的事情了？”项莲生的目光飘了回来。
“这件事情你想都别想。”
白筠庭倒也没生气，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只是他的目光已有些森冷的味道，直直的盯着对方：“合约上明明白白签着30年，这一点我们都很清楚。”
“我总以为替你赚了那么多钱，你会怜惜一下我的孤苦伶仃。”他笑了起来。
“时至今日，我自然也不会用那些条条框框限制你。想要恋爱恋去，想要结婚结去，只要把fans都安抚好，我什么意见都没有。”
“那明明不是我想要的。”项莲生笑了起来，他的目光再次迷离起来，“其实，我只是想过过正常人的生活。”
“相信我，过不了一年你就会后悔。”
虽然给了这么直接的话，但白筠庭的目光却有些不确定的样子。他犹豫着，尝试着软下来：“不然，我放你一年的假，你去散散心……”
“我想要彻底的归隐。离开这里，再也不想这些是是非非的事情。”
项莲生忽然斩钉截铁道。
“是是非非？”白筠庭忽然笑了起来，他摇摇头道，“我以为你是万千宠爱于一身。”
“形式上是这样。但我真正想要的东西，这里没有。”
“你想要什么？”
如同一股冷空气来临，他重重的语气凭添出一股冷峻的味道。
项莲生一怔，随即摇摇头。“你别问了，我想要的东西，你给不了。”
“你要的什么东西我给不了？”白筠庭忽然站起身来，在屋子里大步走动起来，“你说，你要的什么东西我没给过？我有一杯水喝，必然分你一半。我有一件衣穿，必然先穿你身。只要你提出的要求，我无一不满足。就算你要这家公司，我也可以与你平坐。你说说看，到底还有什么我不能给你的？”
“如果我要的是这些物质上的东西，那也就简单了。”
白筠庭一怔。
“我只是想做回我自己而已。”
白筠庭背转身，但他很快又转回身来。
他冷笑着：“你的意思是，在我这里，你从来都是被迫在做事？”
“谈不上被迫，只是……我并不那么喜欢自己正在做的事情。”
“我以为我已经给了你最好的东西了。”白筠庭盯着他看。
“那是……你所认为的最好。你的。”项莲生反盯了回去。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所做的天王巨星，其实是我强迫你做的？”
“从根本上而言。是的。”
石破天惊。
白筠庭再儒雅，此刻也有些动气了。他紧盯着项莲生，步步近前：“项莲生，这个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哭着喊着要坐你现在的位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