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风云(10)
“有些人是你用棍子赶也赶不走，却用手铐锁也锁不住的人。莲生就是那样的人。”
“你知不知道他闹失踪闹了有几回了……”
“我知道。”林云飞打断他，目光咄咄的看着他，“只要你一直把他当棋子，他就会不停的逃走。”
棋子？
“你知不知道项莲生一生的愿望，只是希望成为你并肩作战的战友！”更惊世的一句。
五雷轰顶。
“难道我们现在的关系，就不是并肩作战了吗……”
“当然不是。他只是你的棋子！”
白筠庭全身一震，抬头望向林云飞。
“拍广告、拍影视、出唱片、开演唱会、上头条、同对家干仗……永无止境都是这样的事情。或许这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地位和成绩，可是项莲生他做得一点都不开心。他真正开心的时候，是他提出的改革公司、提拔新人、宣传策划方面的意见被你采纳的时候！但如果你根本听不进他的意见，甚至嘲笑他身为艺人却想参政的时候他就会低落好长时间！他总是力所能及的在做着那些辅佐你的事情，你视而不见，却对他打榜的歌曲，上映的电影耿耿于怀，当他笑着对我说大概这辈子都不可能让你看见他真正的成绩，你知道那个笑容有多落寞吗？！”
林云飞猛地转过身，走到窗前，握住窗框的手指捏得发白。“莲生和我是不一样的人。我喜欢舞台，希望站在舞台上成为闪耀的明星。但他只渴求能够做一个有用的人。他总是说，如果不是那天你把他拽上台，他会在一个地方平静的生老病死，对这个舞台、这个圈子一点兴趣都没有！”
如同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满视野缤纷的画面和声响——
雪白挺拔的高昂身姿在《书城幻界》中斩开一道天光！
每年固定在右侧参与“星之少年”选拔赛的优雅笑容！
众目睽睽之下黑色丝质棉被上沉睡着纤细的裸露身影！
一边吃牛排一边把眼泪一滴一滴掉入其中的弱冠少年！
以及最初的最初——
他初见他时，唯一记得的，那双纯黑深幽的眼睛。
没兴趣。
那是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时隔20年后白筠庭才终于明白。
“那他为什么不说呢……他为什么不亲口跟我说……”
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一般，白筠庭崩溃一般的摊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眼角那久违的湿湿的感觉，难道是泪痕……
林云飞看了他一眼，不忍心的重新别开头。他的叹息，如同天边传来。
“就算他说了，你又何尝能听进去……”
“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是啊，说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白筠庭茫然的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想起这20年的相处，直如梦一场。自从他成为经纪人那天开始，就在刚愎自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又怎能看见项莲生那笑容下面到底隐藏着何意？这么多年了，每当他踌躇满志或者心有烦恼的时候，都愿意讲给项莲生听，而他也始终作为一个好听众认真的听着。久而久之便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关系，他总是在讲，而他总是在听——
他觉得那是一种习惯。
其实，他要的是一个知己。
今后，一腔肺腑，对谁诉说？又有谁能听取？
当苦涩的泪终于沿着脸上的纹路流进嘴里，白筠庭才恍惚着记起，原来这样的苦涩，已经许多年，许多年都没有尝到过了……
世界总有两极——龙逸的另一极是橙黄，项莲生的另一极，是俞凡。
“车祸毁容？退出娱乐圈？”“啪”的把报纸甩到桌面上，身穿华衣的男子负手对着墙，许久，发出一阵阵狂放的笑声。
“果然天意弄人……斗了大半辈子，原来结局是这样……”
橙黄的两位高级主管垂手立于背后，其中一人上前禀报道：“正是。这次项莲生毁容退出，龙逸公司元气大伤，正是我橙黄崛起的好时机。争夺天王的位子，就要看俞先生您了……”
“区区天王的位子，还用我争吗？”
淡淡甩出这句话后，背对着的华衣男子转过身来。刀削斧劈一般的男性轮廓上，却生着极美的眉眼。尤其一双眼睛，轻轻一撩也气势惊人。他扫了面前的高级主管一眼，对方立刻吓的连话也说不出来，一边流汗一边打着哈哈道：“没错，没错。项莲生一去，这天下全部都是俞先生的。余等蝼蚁，岂与日月争辉？”
“若说天下都是我的，都是橙黄的，此话也未免太过托大了吧。”俞凡淡淡道。
主管脸上的汗顿时成片下了——这是，又不是，到底如何是好？
俞凡不再理会，自顾自走到座前坐下，思度半晌。“刘经理，替我转告冯董事长，关于橙黄未来发展，俞凡不才，有三点建议。”
刚刚还在抹汗的主管立刻面露惊喜之色，诚惶诚恐的竖耳倾听。
“其一，在媒体上造成舆论风暴，龙逸公司气数已尽，半壁江山拱手想让。落水狗启有不打之理，不仅要打，还要狠狠的打。”
“其二，密切关注龙逸那几个得意小生的发展，能弄过来的，都给弄过来。万万不可让这几人势力做大。”
“其三，多方打探项莲生的消息，看他到底真的毁容了没有，有没有修复的可能。”
书写到第三条处，刘经理不由迟疑了一下。“俞先生，就算项莲生还能回来，只怕他日的江湖，也不是今天的江湖了……”
“如果我非要知道他的消息呢？”俞凡再次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是……是……俞先生这是高瞻远瞩，未雨绸缪……”
两个主管好容易从俞凡的华居里出来，已是一头一脸的汗。作为橙黄公司的头牌明星，大股东，歌神……俞凡在橙黄公司中的地位好比“皇上皇”，就连冯董事长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而偏偏此君脾气极不好琢磨，一不小心就要得罪于他……
“今天这半小时，已不知道得罪了他几轮了……”刘经理苦头苦脸道。
“也就你还敢说话，我就只有敢喘气的份儿……话说，你有没有觉得他今天神态有些不对？”
“你指他喜怒无常？”
“似乎，在项莲生毁容退出这件事上，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两人正议论着，忽然听见身后别墅里传来东西破碎的声音，一声连一声，滚滚如惊雷，似乎，永没有停止那一刻。
两位主管面面相觑，浑身冷汗，也不知是他们得罪了俞凡，还是项莲生得罪了俞凡——连忙夹紧公文包鼠窜而去，深怕一步慢了，一个大花瓶砸下来，破了脑袋事儿小，磕破了俞歌神家中价值连城的古董……
可怎么赔得起啊……
两处相思
小时候我们都想快点长大。
长大后却发现，我们可以世故几十年，却只能简单十几年。
——项莲生 by 《莲生莲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