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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而不得(43)

作者: 小楼 阅读记录

卓不群不由挑了挑眉毛,诧异道:“而雅怎会如此激动?不是你常劝朕放开性情,活得自在些吗?”

上官艰涩道:“臣正是为皇上着想,才反对伶官入宫。虽然臣并不歧视风月弟子,但他毕竟是男儿身,若是被那些遗老们知晓,谏言定会像雪片一样堆满工案的。”

卓不群冷哼一声,倨傲道:“朕什么时候怕过那些老家伙。”

“就算皇上不顾及臣子们的议论,但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张嘴说着,皇上就不怕人言可畏,杀人无形么?”

“他若是如此矫揉造作之人,也入不了朕的法眼。就算在别人那儿受了些委屈,朕尽可弥补便是。”

“暎哥儿。”上官忽然叫了卓不群的小名。

而后者则诧异的抬起眼睛,看着面前莫名冲动着的上官白。

上官目光闪动,过了半晌才缓缓道:“你是动真心了么?”

卓不群长久地看着这位一起长大的好友,然后轻描淡写的落下一子。

“嗯。”

“就非他不可了?”

“嗯。”

“……一个伶官,到底有什么好,值得暎哥儿你……负天下人而为他?”

卓不群挑了挑眉,点着对面道:“若不是而雅,只这一句话就足够砍头了。”

上官则依然不依不饶:“小人只把皇上一人放在心尖上,就算当面得罪,也不得不直言不讳。”

卓不群凝视着他,缓缓点了点头:“而雅,你还记得朕的三叔吗?”

上官缓缓点了点头。

“礼王当年自称与亲弟的正室两相情爱,非要弟弟休了正室,他自己再娶过来。太上皇闻言大怒,要圈禁礼王,礼王接到圣旨后只笑了笑,说,圈禁也罢了,只一人相陪就好。太上皇怒极反笑,还真就让那名女子入王府相陪。那两人在王府内孤独地活了二十年,每天只能看见檐角内的天地,每天只能看见彼此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但就算这样,礼王却从未说过一句后悔。朕以前很替三叔不值,现在却觉得有些明白了。”

“皇上以为,礼王爷做得对?”

卓不群看了上官一眼,淡淡道:“而雅留恋花丛,游戏人间,大概是不能明白了。”

上官白死死地盯住面前这张面孔,死死地盯住。

你以为我不明白?

你竟然以为我真的不懂?!

上官凝视着对方好一会儿,然后他忽然一笑,随即低下头去,长发掩了他大半张面孔。

“那好吧,我助他进宫。”

卓不群迅速抬头,看了对面一眼。

上官含着血腥味冷笑道:“暎哥儿想要的东西,而雅不择手段,也要助他抢过来。”

“知我者,莫若而雅。”

卓不群伸出手去,紧紧地按住上官白修长的手指。

“三日后,朝堂上。”

上官看着那只手,缓缓将自己的另一只手压在上面。

待卓不群心满意足地走后,上官转身,看着几案上的那一桌残局,忽然发怒地把整个棋案都掀翻在地。

周围伺候着的仆人们立刻齐刷刷跪了一地,但是没有人敢说话。上官看见他们那样奴才,顿时大怒道:“还跪着干嘛?!等着让我正法吗?!”

那群仆人立刻吓得屁滚尿流地逃走了。而上官呆立半晌,便沿着园子缓缓走起来,一直走到了园林深处,走到了几棵花树下面,就此不动了。

如今繁花已谢,只剩枝叶,景色上自然是差了许多。但不知为何,上官却在那里站了好久好久。仆人们鬼鬼祟祟地只敢远处看着,谁也不敢上去打扰他。

王爷方才已经动过怒了谁又敢在虎前拔须?仆人们只好一溜烟跑去找老太太,只说王爷流连园中,不曾用过晚膳。老太太听后并不作声色,只是把手中的108颗佛珠数了一遍后,这才缓缓吩咐道:“他要坐便坐,还不许人有点想法?过了这个坎儿,也就好了。”

老太太都发话了,那谁还敢多事。于是又抖着手在旁边等啊等啊,等到实在等不下去了,只好又跑去找了容止。

“公子,谁也劝不动王爷,你好歹去看看吧。这眼见着天就快亮了,再不准备准备,早朝就迟了。”

仆人们为了能劝动容止出马,只好把昨日发生的种种都述了一遍。那容止只听着,颜色始终淡淡。而后,他回到屋内,拿出一把簪子来,挽着头发梳了一个素雅的扇髻,又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大红的外袍来,披在身上,对仆人平静道:“把朝服给我,我拿去给王爷。”

仆人们忙不迭将木盒递上,容止便端了木盒,一路走到园子里。果然,正如同仆人们所说的,他还在花树下坐着。时值朝露初拾,白雾迷茫的清晨,王爷的背影裹在一片淡蓝色的雾里,显得分外萧条。容止看了一会儿,便走过去,将双手按在他肩膀处。

触手处,已是露重衣滑。

上官本欲发怒,一回头见他如此打扮,不由苦笑道:“怎么是你?你怎么找来了?”

容止弯下腰去,扶着上官的胳膊掺起来:“这有什么难猜的?左右王爷和我一样,都喜欢睹着这些旧物思人罢了。”

容止扶上官站好后,便伺候他换朝服,他一边忙碌着一边说:“方才小玄子已经来叫过两次了,只说再不走,就赶不上早朝。昨儿皇上才来过,自然知道王爷已经大好了。王爷今儿再不去,只怕让人妄生他想。王爷心中但凡多少委屈,也只能先悄悄的咽了。有句话不是这样说吗——”

容止抚平上官胸前的褶皱,随即抬起了眼睛。

“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上官讥笑数声,忽然用力抓住容止的双手,三遍呼吸之后,这才一把丢开,容止白皙的双手上立刻出现了数条青紫。

而面前的那个男人,已经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这三日由你出面,包了那离合酒肆。柏斐那边,我不许他见任何男人。”

这一日早朝后,上官便带着“皇恩浩荡”,理所当然的把离合酒肆给查封了。

不应酬、不营业、甚至不能见外人——莫斐站在小楼上,看见裘冲被狼虎卫挡在了院门外,甚至还起了一些口舌争执,不由心中着急,对着身后从容读书的某人道:“王爷,这裘将军也算来头不小的人物,一时难以打发,不如让我去罢。”

而上官头也没抬,只淡淡道:“不许去。”

莫斐心中隐隐动气:“这裘冲,可是王爷吩咐小斐刻意挽留的。”

上官终于抬起眼睛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既然还来,就表示你成功了。若即若离你不懂?求而不得你不懂?还用我多费口舌?”

莫斐亦看着他,缓缓道:“可惜我天资愚钝,跟王爷学了那半年,竟没有悟。不知王爷这近一年的功夫,是不是也在考教小人的若即若离,求而不得?”

上官的面容一寒,终于缓缓放下书去,对着莫斐招手道:“你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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