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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景生(179)+番外

时间缓慢地流逝,曲廊上已空无一人,明霄怔怔地转向双福站立的方向,轻声询问:“他……那个周洲……是何等样人……”

双福微愣,不知为何青鸾有此一问,回想着周洲的一举一动,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出了纰漏,但一时又想不清楚,只得谨慎地答道:“他看起来年约五旬,相貌虽清癯但也无甚特别,只是寻常儒医的做派,好像……好像还有点自命清高……果然就如旁人所说的一般……”

——哦?明霄拧着双眉慢慢地来回踱步,怎么……又是一个老人家……!心里泛起迷茫的思绪,无意识地以左手轻轻抚触着右手腕,刚才……刚才那一线上的几个触点,明明温暖而坚定,虽然只是毫微之感但也足以令人依恋,这个突如其来的感想令他悚然而惊,身上滚过一波波苦涩寒凉,难道……难道自己真的狂想入魔了吗?为何自从到了夏阳就频频失控,幻觉不断呢?为何这两日总是心有所感,神思恍惚呢?

“周洲的那个弟子倒是相貌清俊,仪表不凡,看着和他老师颇不相配,也不知是如何投入他的门下的。不过,我看这位周太医倒不像是徒有虚名,他诊病时态度严谨,开方也很慎重,应该是确有实才。”双福补充着,仍然觉得有一丝纳罕,刚才那位布袍少年,气宇轩昂,却对老朽周洲言听计从,看着确实有点稀奇。

明霄拢着双肩,有点瑟缩,迎着朦朦胧胧的一点淡光向外走去,不想双喜却迎面走来,差点与明霄撞个满怀,“——哎呀,殿下,”双喜惊叫出声,赶紧收住脚步。双福眼睛立瞪着,上去就要给他一拂尘,“真是越大越不长进,走个路也毛毛糙糙的,周太医送出府了,诊金可付?”

双喜缩身站在门边,喘口气,低声回话道:“我一直将老太医送到府门口,诊金早就封好了,交给他的徒弟了。”抬袖抹了把汗,双喜脸现疑惑:“差点忘了说呢,刚才送周太医出府时,恰好遇到来请安的驿馆协办,他一见周太医的那位徒弟就愣住了,就差没拉着人家问安呢,后来我问他,他才吱吱呜呜地说那人……那人……”

“那人如何——”双福不耐烦,举起拂尘敲敲双喜的肩膀。

“他说那人是大夏今年的新科状元!”双喜喘足一口气,惊爆秘闻。

——啊?!明霄和双福齐齐惊叹,这——这怎么可能呢?

“那协办老眼昏花的,我看他八成是认错了人。”过了片刻,双福就断然否决。

“他说周洲的徒弟是新科状元还是说周洲?”明霄似乎没有听清,古怪地追问。

“他说周老太医的徒弟是大夏今年的新科状元。”双喜再次确认,心里暗笑,那周洲看起来七老八十的,怎么可能是状元呢。

“双喜,你去把那人带来,我要亲自问话。”明霄不理会双福的定论,沉声吩咐,那师徒俩却都大吃一惊,别说是一个驿馆协办了,自惨事发生以来,青鸾殿下还未接见过外臣,除了许君翔,因为他是水师提督,与海防息息相关,今日真是奇哉怪也,殿下竟然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随口之言接见驿馆协办!

“殿下,您……那是个微末小吏……您……确定要见?”双福小心翼翼地征询着,眼睛不由得又瞪向双喜,都是这个不长眼的小子,净添乱!

“要见,就在此处,去把他带来。”明霄毫不含糊,稳稳地坐下,心里较劲,执拗而茫然。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双喜就领着一个矮胖老者来到了阁门边,恭谨地回禀,“南楚驻夏阳驿馆协办杨牧来给太子殿下请安了。”

“进来吧。”双福淡声吩咐。

那老头猫着腰,诚惶诚恐地迈进阁门,离老远儿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了,也不敢抬头,只接连叩拜,“小臣杨牧给青鸾太子殿下请安了,愿殿下福寿绵绵,万——”

“好了,起来回话吧。”双福冷声打断杨老头不着边际的问安之词,“殿下吩咐老奴问你几句话,要据实以报。”

“嗯,是,是。”小胖老头儿惶恐地连连点头,忙不迭地爬起身,却始终不敢抬眸望向问话之人,热汗已经顺着脖子流进了襟口。

“你说刚才在府门口看到的那个少年是大夏今年的新科状元?”

“呃,是呀,他正是大夏今年的状元秦书研。”——啊!明霄忍不住惊咦出口,跪着的老杨听到了却肩膀一抖,又缩缩脖子,“我看得真真儿的,绝不会认错人。”

明霄与双福迅速地对视一眼,他们刚才都曾听到周洲称呼他的弟子为‘书研’,难道……难道真的就是这个秦书研吗?

“你怎么会认识秦书研呢?”双福的声音里多了一份郑重。

“这位秦书研是当今大夏丞相秦刚的孙子,他们秦家的祖宅就在夏阳,我侄子是秦家祖宅里的一位帐房,我在秦宅曾多次见过这位小公子。两三年前,他回到了东安城的秦家大宅。”老杨微微抬头,抹了把汗,眼角余光瞟向前方,一下子看到个雪色身影,仙子似的,老杨一惊,赶紧垂下眼,不敢再看,——乖乖不得了,原来青鸾殿下真的是龙章凤姿呀!

“呃?那你怎么就能肯定他和那位状元郎是同一个人呢?”双福近乎刁钻地问道。

“今年大夏科考时臣正好去东安办货,发榜后是状元游街,臣也凑了个热闹,当时那场面呀,一文一武两状元并辔而行,前有旗锣开道,后有伞盖遮掩,空中一——”老杨说得得意,口沫横飞,却不料再次被拦腰截断。

“你只管捡紧要的说,当时那文状元就是这位秦书研吗?”双福不耐烦地追问着,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是,正是他,披红戴花,真是风流俊俏,可惜呀——”杨老爷子摇头晃脑,口气唏嘘,似乎为他感到万分惋惜。

“可惜什么?”明霄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老杨又是一激灵,——哎哟,敢情太子殿下的声音也如仙乐般动听呀,自己当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今日有缘得见太子,正自得意,忽然想起殿下的问话,立即恭声答道:“只可惜他是庶出不是嫡出,高中之后就被选入宫中做了大夏当今圣上的选侍,您说这事儿,好好的一个状元,就成后妃了,您说——”老杨还想继续‘您说’,双福却轻呵一声止住了他的话音,双福自己也是惊疑不定,回想着刚才那位少年的一举一动,确实颇有清贵之气,只是——只是他即是成帝的后宫,又怎么会出宫游方呢?

“那他怎么会在此地出现呢?大夏的后宫可以随便出宫吗?”明霄双掌撑在腿上,一字一顿地问道。

“是呀,臣也觉得怪,不过,他是男子,又学有专攻,说不定……呃……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经恩准可以出宫……”老杨自打进了相辉阁,第一次说了颇为靠谱的话。双福也暗暗点头,——若秦书研进宫前就师从周洲,而此次为南楚太子殿下诊病,以求隆重,也许……就特派他陪同恩师前来问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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