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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景生(177)+番外

——哐当一声,随着马车的颠簸明霄竟没坐稳,一头撞在了车板壁上,引出钻心的剧痛,“花……花铃铛儿……她看到了花铃铛儿……”顾不上疼痛,明霄骇异地念叨着,声音带着丝奇异的期盼,“双喜……你……你可看到了铃铛儿?”

双喜苦恼地抓着头发,又不敢不答,只好低着头,闷声说着:“殿下……双喜……双喜不知铃铛儿是谁。”

——呃!双福也是一惊,手心里都是汗,——难道……难道那是殿下的故旧知交吗?可为何……为何叫铃铛儿呢?

“铃铛儿……铃铛儿就是那只凤鸟呀……在方泽坛祭地时引领百鸟来贺的……它就是花铃铛儿……”

——“哎呀!”双福和双喜同时惊叫,他们虽没有亲眼看见百鸟朝凤的盛况但也早已有所耳闻,都心心向往,没想到那大凤鸟竟出现在了灵泉寺,“——恭喜殿下,贺喜殿下,那凤鸟定是因殿下而来,鸾哥儿的眼疾必能痊愈了。”双福只迟疑了片刻,就满心欢喜地叩拜下去,双喜也跟着师傅拜祝,一边嘀咕着:“双喜刚才没看到大凤……就见小怡姑娘飞掠了出去……”

明霄靠着车板壁,半阖着眼帘,“你们都大错特错了……那凤鸟并不是因我而来的……铃铛儿的主人是他……他才是真正的仙侠……自从他走后……铃铛儿就失踪了……”明霄的声音渐渐低微,又想起那天早晨……景生和他……旖旎而缠绵……铃铛儿窝在榻角……好像也受到了盅惑……,明霄一下子闭上双眼,身子轻轻地战栗着,寒冰和烈焰同时席卷而来。

那师徒俩听了明霄断续的回答,早已目瞪口呆,但心里细细一想就多少明白了缘由,除了不敢置信就只剩唏嘘不已了。

“想来那凤鸟定是流落至此地,但愿小怡姑娘能够找到它。”双福半晌后叹息着摇摇头,“咱们还是赶紧回驿馆吧,那周洲想来也快到了,听说此人脾气古怪,不好相处。”

明霄闭着双眼,似已陷入痴梦,心底最隐秘的角落却掀起环环微波,荡漾着向全身蔓延,——刚才在那个神秘的佛堂祭拜时,总觉得……觉得心有灵犀被触动。

——

南楚设在夏阳的驿馆位于城东闹市,车马川流,人声喧嚷,明霄一行避而不入,并未居于官家驿馆,而是住在城西河边的一座粉墙乌瓦的大宅中,此宅本为南楚一绸缎商贾的别苑,不论是建筑格局还是林苑亭台,都极其典雅精巧,引水为池,堆石成山,花木扶疏,曲径通幽,一切都照搬南楚豪门大家的瑰丽风范。明霄此时双眼盲不能视,倒不很在乎林苑风光,只要安静隐蔽即可。

午膳刚过,小怡还没有回来,明霄非常焦虑,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坐在窗边,以手撑额,听着双福给他念才送到的奏折,他来夏阳后的这几天,武王都按时将前一日的奏折派快船送来,供他批阅。

就在这时,双喜忽然在门外回禀道:“殿下,周洲太医来了,正在相辉阁候着呢,是将他们带到这里,还是殿下过去。”

明霄一怔,坐直身子,双手互握,想了一瞬,“还是我过去吧,他是名医更是名士,应待之以礼,虽然我对大夏朝廷的一些做法不以为然,但对周洲本人却应感谢。”说着就伸手摸向桌案上放着的遮帽,立刻又自失地笑了,既是要看眼疾,又怎能面覆遮幕呢。

“我们过去吧。”

双福立刻走上前微扶着他的手臂为他引路,从明霄的居所宿羽园到相辉阁很近,穿过流觞曲水的阅古池,九曲回廊的尽头就是清幽的相辉阁,此时阁门大敞,厅堂的里侧,临水的长窗前影影绰绰地站着两个人,双福定睛看去,心里一沉,双眼立刻微微眯起,明霄异常敏感,立刻轻声问:“怎么了?”

“殿下,没什么,就是……他们来了两个人。”双福心中真正讶异的是:其中那个临窗而立的高挑身影看着……看着有点面善!

景生站在窗前,窗外便是一池枯寂的残荷,玲珑的假山在池畔堆叠而上,破碎的倒影在池水中漠漠荡漾,“书研,你是夏阳人?”话语出口,景生自己倒先一怔,如此低沉暗哑,可见清平阁还真有点手段,自己本来的声音和如今这副老朽的模样怎么都不般配。

“对,就在涞水边,我娘是侧室,一直不太受宠,就被安置在夏阳老宅里,前两年我才回到东安秦府。”小秦也被皇上的声音惊得一颤,随即就定下心来,轻声回答:“比起东安,我更喜欢夏阳,物华丰盛,人物风流,嘘,有人来了。”小秦冲景生使个眼色,便转过身去,景生也跟着转身,——啊!两人只看了一眼,便同时愣怔地呆立在窗前,秋日午后,暖阳昭昭,金风细细,在临水而开的阁门边站着一位雪袍少年,他的身姿颀长挺秀,浓密如藻的乌发并未绾起,只以宽锦带松松系着,缕缕发丝调皮地在他的颊边飞舞,他的脸颊,有着玉雪的肤色,春秀奇丽的五官,当真是风姿如画,而他的那双杏子眼,形状完美,却像失去了宝光的名钻,黯淡无神,定定地望向虚空,反添一股冷冽倔强之色,使他秀美之极的脸容更显高贵。

——啊!他,他难道就是南楚的骄傲,明青鸾!当真是不负盛名!景生和秦书研齐齐在心中感慨,都有一点点自叹弗如,又有万分遗憾,这般灵秀绝伦的人物竟遭天妒,以致突遭情伤,双眼血盲!

景生的心脏在胸腔内大力鼓动着,好像一个按奈不住,它就会穿胸而出,——是,是因为太震惊,还是因为太疼怜,看来自己从前对青鸾的羡慕嫉妒都不为过,此人确实绝美无双,气质尤其好,清华优雅,不染纤尘。

“您就是周太医吧,失敬失敬。”这时,从明青鸾的身后走出一人,弯腰行礼。景生一看,更是吃惊,此人——此人就是上午在追思堂所见的那位侍仆,那么,景生转眸再次望向青鸾,脑子里嗡地像炸开了无数烟花,他——他就是上午跪在自己身畔的那个遮幕少年!

——天地真是细小!景生未回话,只是微微俯身还礼。双福的眼角余光扫视着厅内端立的两人,再次纳罕,——难道自己真是老朽了,又看走眼了,刚才远远看到那个身着青衫的高峻身影,就觉赏识,如今近看,也不过尔尔,只是个故作清高的儒医罢了,也许确有医术,但实在谈不上什么风采,倒是他身旁的那个少年,刚才看背影不觉得如何,现在才发现他长得山明水秀,仪态上佳。

“家师最近喉疾复发,不良于言,请公公莫怪。”书研上前一步,恭声回答,同时微施一礼,眼睛却望向明青鸾,发现他面容宁静,好似置身渺无人迹的郊野一般,“殿下的脚伤可好转了?”小秦眼目清明,早已发现青鸾行动便捷,似乎并无脚患。

双福引着明霄走进相辉阁的外厅,在红木椅上坐好,才转身回答:“昨晚上还肿着呢,今早就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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