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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景生(157)+番外

“皇上赢了,皇上赢了,秦选侍输了,呵呵呵……”站在无暇身前的小内侍兴奋地大叫,回头和同伴分享快乐,却不料一下子瞧见卫太后,脸色刷地变得煞白,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了。卫无暇抿唇笑了,竖起食指放在唇上以示噤声,随即便轻声问:“怎么回事呀?”她的眼眸一转,发现紧跟着华璃游到近前的居然是前些日子才给华璃纳进宫中的一位选侍——秦书研!卫无暇顿觉眼珠子就要跌出眼眶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扯住小内侍,再次发问。

“……嗯……是……是……是这么回事儿……”这个小子是管园子的花木匠,从未近距离面见过太后,此时要他回话真是难煞人哉,“秦……秦选侍刚在水阁子里读书……不小心将书掉在了池子里……也不知是啥矜贵书……他疯了似的跳到池子里去捞……陛……陛下正巧路过……以为他落水了就也跳下去捞……呃……不知咋的两下里没说拢……就……就都扒了衣裳比赛游水……还叫奴才们做个见证……”小花匠可算是吭吭哧哧地回复完了,抬袖子擦汗,眼角一撩,竟发现太后千岁也正抬袖子抹汗呢。

景生游至水阁边,手臂一伸攀着回廊的雕花围栏,回眸望向身后,不禁一愣,刚才太过匆忙,没有看清那人的模样,此时细看才觉震惊,他……他长得竟和前世的靳远然有七八分相像,那山明水秀的五官尤其神似,只是他看起来更年少,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那个少年见他凝目注视便也大胆的回望,回望之下,也是心神巨震,——这——这位生机盎然,形神兼备的美少年真的便是那病秧子小皇上吗?

“你是——”

“你是——”景生和少年同时开口发问。

“我是秦书研。”

“我是……朕!”两人又几乎是同时开口回答,秦书研听到美少年口中的话语,不禁更是呆愣,泡在水中,结结巴巴地呢喃:“你……你……你真是皇上呀?!”——这怎么可能呢?当日被迫入宫,娘亲还反复劝说,冒死感叹,说那小皇上命不久矣,我儿无需多虑。现在看来,这家伙生龙活虎,矫健如大鹏!

“我好像真的是皇上!……哈哈哈……”景生开心地笑起来,随之便腾身飞跃出水,稳稳地跳入回廊之上,——‘哗’,围观的人群里爆发出齐声惊呼,宫女们羞红了脸以袖掩面,却又忍不住想看,正自踌躇,就见愁眉已快步跑上前去将手中的纱袍递给了景生,景生随手一抖将纱袍裹在身上,回身弯腰伸臂,“秦书研,快上来!”说着便将那依然呆若木鸡的少年拉出了水面,愁眉赶紧将手中的另一件苍蓝绢袍罩上小秦的身子,景生细瞧,更觉得他和远然十分相像,也是高挑的个子,白皙的皮肤,连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都那么神似,——那是男人看男人的眼神,绝不掺杂任何绮念,嗯,直男!景生不觉在心里嘀咕了一声,难道真是远然转世?可为何此时乍然见到与他如此相像之人,却对此人并无感想,毫不动心呢?

“——太后千岁——”不知是哪位宫侍后知后觉地叫了一声,围观的众人回顾四望,全都慌神了,呼啦一声跪倒一片,连坦然面对成帝的秦书研都扑腾一下跪倒在地,脸色于瞬间变得煞白。

“母后——”景生回头张望,灿烂地笑了,“幸亏水阁这边没种荷花,不然还真游不痛快呢。”

卫无暇有一瞬间的失神,被成帝脸上明亮的笑容晃了眼睛,随即便也跟着笑了,笑容里却带了一丝恍惚,——她从未见过阿璃这般舒畅地笑。

“皇上喜欢游水以后便叫他们单修一个池子,这里还是不太安全。”说着卫无暇就冲众人摆摆手,“你们都起来退下吧,见证也做完了,是咱们皇上赢了吧。”

“——是——”众宫侍齐声答是,抬头看到卫太后脸上难得一见的笑容,都舒了口气,可转瞬就又替那个跪在地上的清秀少年担忧了。

秦书研并未起身,依然俯跪在地,面色不佳神态却很倔强,卫无暇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颇有兴味地问道:“你怎么为了本子书就不要命了?还累得皇上下池子帮你捞,捞完书又捞你?”

“我水性极好,不用皇上捞。”秦书研咕哝了一句,想起刚才的情形也不觉好笑,他知道面圣时绝不该自称‘我’,但他会对所谓的‘臣妾’二字极之排斥,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好在此时卫太后震惊过度,根本没注意此事。

景生俯身捡起地上扔着的湿漉漉的书,一看封面,五个隶书大字《南洋实闻录》,“杜华?这是本游记吗?杜华又是何人?”

秦书研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皇上手中攥着的书,忘了回答太后的问话,只轻声哀求:“陛下恕罪,书研知错了,那书……那书就还给书研吧……”

卫无暇对这书本不上心,刚才听了儿子的话,心里一动,此时又看到秦书研紧张的神情,更是好奇,顺手从景生手中拿过书来,低头一看,果见作者署名上的杜华二字,——嗯,这个杜华难道竟是那个杜华吗?

“这书名看着挺有趣的,能借给我看看吗?”景生随口问着,心里闪过一丝疑惑,——这个南洋就是前世的南洋吗?竟已有人写了关于它的游记吗?

秦书研闪着一双水秀的大眼睛,紧盯着卫太后手中的书,想也没想就开口拒绝:“那可不成,这是我大哥从南楚给我捎回来的,就剩这一册了,听说是南楚王太子的承徽写的,可真不容易。”

——哦?果然便是那个孩子!卫无暇心中嗟叹,如今此人已魂归天外了。不知怎的她的心中竟无端地悠荡起来,本来还预备埋怨书研几句,此时也作罢了。

“书还给你,以后可不能再这么鲁莽了。”无暇低头看着那个发上还在滴水的俊秀少年,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也真是顽皮,竟跟皇上比起游水来了,那你能赢啊?”卫无暇一想起这事,便心里想笑,面子上却使劲绷着,可想想还是觉得开心,虽然开心里牵着一丝凄惶,但那快乐的感觉却实实在在地入心入肺!

“怎么就不能赢啊?我从小在涞水边上长大的,不过……不过圣上游得也还不错……”秦书研小声嘀咕着,眼睛仍时不时地瞟着那本书,没发现成帝正兴味十足地望着他。

“输了便输了,还嘴硬,你这孩子倒有点血性!”卫无暇此时无心为难任何人,只随声责怪,“你也起来吧,别跪着了,快回承华殿去吧。”说着便将手中的书递给秦书研,那少年接过书珍视地抱在怀里,一骨碌爬起来,又给成帝,卫太后分别行了礼,才在宫侍陪伴下一溜烟儿地走远了。

端午赶紧走上前来又给成帝披上一件明黄锦绫外袍,“愁眉,你个没眼聋儿的,还不赶紧给皇上着履。”

无暇低头一看,见儿子正赤着双足,那淡蜜色的一粒粒足趾微带光泽,竟像最珍奇的晶贝一般,“——啊呀,这怎么行呢,会着凉的,还有,怎么才游了会儿水就晒黑了呢,以后还是别老往外跑了。”话虽这么说,卫无暇凝目望着儿子,发现他如今的肤色就像最纯净的冰乳里掺了一丝淡蜜,粲粲然,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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