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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奇事(173)+番外

跑在最前方的是一匹黑色骏马,马上骑士俯身离鞍驾驭着飞马,两匹棕色骏马跟随其后,马鼻几乎碰撞到黑马的尾鬃。

就在此时,意外突起,驾驭着外侧棕马的骑手忽然失手滑下马背,一只脚还绊在马镫里,那马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状似疯狂,拖扯着骑手疾驰而来,眼见前方就是金翼神像,那被抛甩在地的骑手转瞬就要撞上基座,头裂骨碎。

观众的欢叫已变为惊吼,大家惶急地纷纷后退,惊骇地瞪视着疾驰而来的惊马血红的大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啸陡然飙起,随着啸声,一个玄色身影闪电般从众人头上飞跃而出,直扑向金翼神像,他毫不犹豫地伸臂握住狼嘴中一柄金色弯刀的刀柄,猛地抽出,哗的一声——,万丈金芒爆射而出,笼罩了整个草场,千百人目瞪口呆,哑然失声,那玄色身影已如大鹏般迎着惊马狂卷而去,手起刀落,准确地砍断了马镫,同时臂膀一抄,抓起地上的落马骑手迅捷后撤。

不等众人惊呼出口,变故再起,骑在里侧棕马上的骑手右手扬起,一点银芒忽地脱手飞出,鬼魅似的直飞向王帐下的宝林王,电光石火间,一弯金月乍然跃出,流星般追击着银芒,竟后发而先至,噹地击飞银芒,一刹那,金月如魔似幻,迅疾回旋,中途刺过棕马骑手的颈项,一蓬血雾陡然炸开,那骑手的头颅骨碌碌旋转着飞向人群,顿时,尖叫惨嚎冲天而起,人群如蛟龙分海般迅速向两侧漾开,那金色弯刀已飞回玄衣少年手中,说时迟那时快,一匹枣红骏马飞奔而来,少年跳上马背,只片刻就冲出人潮,流光似的直射向远方。

一切都在须臾间发生,惊魂甫定的宝林王刚要命令禁卫追击,就听人潮中爆出一声大喝:“金翼大神显圣……大漠君皇降世……万民遵从……”

喝声连绵不绝,在广阔的天地间回荡,人们愣了一瞬就大梦初醒般纷纷下马,齐刷刷地跪伏于地,朝着金翼神像不停地叩首礼拜,连拥在王帐前的禁军侍卫们也跟着跪地叩拜,仿佛受到了蛊惑。

王帐内的宝林王倏地站起身,不置信地瞪视着黑压压跪拜的人群,就在这时,身边忽然传来王妃炎齐娅颤抖的声音:“……天赐……那是天赐……我们的天赐……”

第83章 流金

“什么——”宝林王蓦地回头,震骇地低吼着:“你说什么?”

“我说刚才那个救了你的少年是我们的天赐!”炎齐娅慢慢站起身,清晰地说着,她的声音,像来自苍穹的天籁,充满了希冀,在王帐中震荡回旋,她的眼中含着泪,嘴角却挂着笑,从未有过的满足快乐,但那笑意又十分飘渺,仿佛转瞬就将从脸上隐去。

宝林王痛心地摇摇头,震骇的声音渐渐低沉:“齐娅,你还记得错认过多少次啦?天赐……天赐已经死了……”

马道旁的人潮依然俯跪叩拜,诵念之声有如潮声起伏跌宕,不断向草原深处涌动。宝林王忽然觉得恍惚,他的视线扫过那些人,扫过那些在马道上徜徉的烈马,扫过那具无头倒毙的尸体,那滩赤红的血,最后落在金翼神像之上,巨狼的口中只剩一把弯刀,另一柄金月被少年掷出击飞了偷袭自己的暗器,难道……难道那个幻影般来去无踪的少年真是世子天赐?

齐娅一把揪住呼和汐的衣襟,状似疯狂,“你……你没看到他的模样吗?和我如此相像!还有他的双眼……浓黑中透出幽蓝……只有最纯粹的北朔王族血统才能拥有那样的明眸!”齐娅一口气说至此已无力为继,无限的愧疚悔恨绝望与盼望已经掏空了她的身体,她像要窒息般大口喘着气,双手却更加用力地揪扯着呼和汐的衣襟,“只有我们的孩儿……我们的天赐能拔出金月弯刀……只有他能成为万王之王……”

“这……”呼和汐胸口一涩,热辣辣的咸涩已冲到喉口,自他从马上跌落受伤后就经常胸闷咳血,此时情绪激动,胸腹间已烧起了大火,他转眸四顾,仿佛要找到一个可以信托依傍的人,却正好看到一个穿着绣蟒锦袍的高壮身影匆匆遁出王帐,呼和汐不觉倏地皱紧浓眉。

“父王……”一声脆亮的女声忽然响起,随即一条手臂伸过来扶住了宝林王,“父王,你先和母妃回宫,我带着卫队去追,但愿他真是阿弟。”

齐娅一把拉住身边少女鹅黄色的袍袖,“婉暄,你一定看清他的脸了,告诉阿妈,他是不是和阿妈长得很像?”齐娅就像一个落水之人,拼命抓住身边的救援。

少女伸臂同时拥住宝林王和王妃齐娅,她个子不高,身上穿着一袭织锦鹅黄长袍,腰系杏黄绸带,鹅蛋脸儿上肤色雪白细润,一双泉水般纯净的黑眸中,含蓄着幽蓝柔和的光芒,她就是呼和汐和齐娅的小女儿呼和婉暄。

“我……我看清了……”少女轻吸口气,心里泛起涟漪,她坐在王帐后方,并未看清那少年的全貌,“我觉得他掷出金月弯刀的姿势就和父王掷布鲁时一样,还有飞身上马那气势,也和父王极其神似……”少女说着便晃晃满头坠着明珠的浓黑发辫,“他那头长卷发也与阿妈和我的一模一样,乌云似的。”

“对对……”齐娅一把握住女儿的手,像握住了救命的稻草,“正像婉暄说的,他上马那一刻我就注意到了,那乌发随风翻卷比夜还黑,当年天赐……天赐……”齐娅嘴唇翕合,好像就要窒息了,“……天赐丢了的时候……长发及腰……”齐娅眼望前方,眼中闪出无限的希冀,她忽地急声催促,“婉暄,你倒是快去呀,你的侍卫马队脚程最快,去……去把那孩子给我找来……”

婉暄弯唇笑了,“放心吧,我早就派他们去追了,现在是那达慕,到处都是营帐路卡,他跑不掉的。”

婉暄说着就偷偷瞄了宝林王一眼,见父王也正凝望着她,婉暄心底一惊,立刻垂下眼睫,父王虽然极爱母妃,但王者之心深似海洋,无人能够真正探明,更何况那少年竟然——

“他竟然抽出了金月弯刀……”呼和汐好像猜到了婉暄心中之想,沉身叹道,声音压得极低,近乎耳语。

“那不是整合你意?”齐娅神采焕发的脸上倏地蒙上了薄霜,“你对那位郡王已忍无可忍,难道真要把大宫交给焱家?他待婉秀又不好……”话说至此,齐娅王妃的声音里已掺入了冰晶,“我虽出自炎氏,但这些年他们对我除了利用还是利用,贪得无厌,欺负我没有男嗣,想方设法要将族中的女孩子送进宫,这口气我也忍了很久。”

婉暄和呼和汐猛地皱紧眉头,原来是齐娅说得气急,一下子攥紧了他们的手,父女俩迅速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奈和伤痛,东朔的军权早已被炎氏操控,当年宫变成功就是依仗了他们的鼎力相助,随着时间推移,炎氏在东朔王庭已权势熏天,而呼和汐夫妇则像是被诅咒附身,不但世子失踪,二女婉瑢也因病早逝,去年呼和汐又意外地从马上跌落,幸未遇难,却重疾缠身,更加无法操控王政,如今除了一小部分王臣和云州及内廷禁军,炎氏已基本掌握了东朔军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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