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天御、太子和洛王坐在旁边看着。
鉴于这小子明天一早就要去北疆了,他们心头也多有不舍,便也只是看着。
一家五口坐在一起,父兄又给淮王介绍了些各自和北戎人打交道的经验。
晚间徐长甯和姬天御还有太子把两个小的送出了宫,徐长甯又朝太子看了看。
后者意会,“哦,孩儿告退。爹娘也早些安置吧。”
姬天御有些震惊,留他过夜,不太可能吧?
而且,这里虽然在宫中,却是三清的地盘。
昭昭虽然没有正式入道,却是以三清弟子自居的。不可能,肯定是有关于儿子的事要同他讲。
他主动问道:“什么事?”
徐长甯道:“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私事自然是如此。私事以外,还是得看情况。”
徐长甯笑了一下,说是她挑选的太子妃、太子良娣,其实还不是他事先圈好了备选范围。
“能不能给洛王府的属官们换个前程?”
承儿和昀儿兄弟相争,其实根源不在他们兄弟身上,而是在姬天御这个当爹的身上。
是当爹的抬洛王起来,或者是给太子当磨刀石,或者是让他们兄弟制衡,总之这样对当爹的最有利。
所以,徐长甯直接没找他们哥俩说。
姬天御沉默半晌,“我的身体情况你清楚。万一旧伤复发......我担心承儿压不住。不是担心他的能力,就是担心他的身体。这个事,咱们留待皇长孙大些了再讨论。”
“多大才算大?如果要看到孙子辈,那你是担心承儿走在你前头吧?少年皇帝十四岁才可以亲政,而且也很有可能被权臣把持了朝政。不是要等到长孙年满二十周岁吧?可如果你把昀儿的野心喂大了,势力也养大了,到时候他一样可以反。而且,你让他坐大了,不管是承儿还是孙子,都会容不得他啊。”
第51章
姬天御道:“那你能保证我活到古来稀, 而且承儿不走在我前头么?如果不能保证,两手准备就是必要的。要不然,除非到时候你来做摄政太后。如果你能答应这一条, 我就能答应你不再抬举洛王府。”
如果他不幸真的中道崩殂, 而承儿也走得早。
或者就算不是走得早, 就到时候身体不好难以压制群臣和四夷,那么把江山交给昭昭看个十年、八年的, 再交给孙子他也能放心。
有她这个武力值强大、参与建国的亲娘在,老二也不敢跳。
那些老臣也绝不会偏向他。
而四夷被她收拾两回狠的,自然也就老实了。
那么, 现在徐长甯就该入宫为继后,为自己树立微信了。
时日久了, 估计那些老臣子对她的真实身份就算没有十足的把握, 但也能揣测出几分。
或者就算她只是小皇姨上位, 只要她能镇得住场子,他们也会支持她。
姬天御继续道:“昭昭, 我这辈子能完全信任的只有你。那你, 肯给我吃这颗定心丸么?”
他不能让某一个儿子太强势了,强势到能对他这个老子造成威胁。
真的, 这种事亲如父子也不敢完全没有防备。
但对昭昭, 他能绝对信任。
江山托付给她, 也不会改了姓。只会留在他们的儿孙手里。
徐长甯苦笑道:“事情如果能这么简单就解决了,我还着什么急啊?”
姬天御盯着她看,慢慢变了脸色,眼中带了一丝惊恐地问道:“你这话, 几个意思啊?
徐长甯道:“就是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的意思。‘死而复生’这种事在大荒山也没有先例的。”
“确定只是不知道?”姬天御关切地道。
徐长甯点头道:“嗯。”
姬天御松口气,“只是不知道还好。这不事到临头, 哪有人知道自己哪天大限会到啊?”
不知道就好,知道那才糟糕呢。知道的话,多半离得已经不远了。
“所以昭昭,你肯答应我么?这一次,我绝不会再犯错。”姬天御认真地道。激动之余,忍不住上前两步握住了她的手。
徐长甯慢慢把手抽出去,“我得继续修炼,不然真说不好什么时候就油尽灯枯了。你和儿子们的事有个好一些的走向,我就要回大荒山了。”
“你、你就在宫里修炼不行么?我不打扰你。”姬天御急切地道。
就算不能再续前缘了,也给他留个念想吧。她就在近旁,随时可以走过去看看。
这样,案牍劳形之余,或者是有什么烦恼的事,他就去看看她。
徐长甯道:“人非草木,我留在宫里很难完全不受干扰。我十五岁到二十一岁,修炼上是不进反退的。反倒那次生死劫还给了突破的机会。可如果止步于此,后果难料。”
姬天御沉默良久,“非走不可?”
“除非你想再看着我死一次。”
姬天御道:“非得太上而忘情才能修炼有成么?又不是修的无情道。你们初代祖师成亲没有?”
徐长甯失笑,“没有。”
“那、那你再待几年,等太子生出了太孙,小孩儿养住了再走成不?到时候如果承儿的身体也调养好了,我就让他监国。那会儿北戎这个心腹大患应该也解除了,把老二调去南疆好了。洛王府的人到时候再打散到各处为官不迟。然后我也上大荒山跟随你修炼,争取多活些年头。只要你我还在,他们兄弟总不至于闹得来太僵了。咱们,至少能做个道友吧!”
徐长甯看着他,“好!”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解决办法。高堂尚在,实在没必要争抢。
而他肯去大荒山,对大荒山的道义推广自然是有好处的。
只是他说的能不能兑现,还得打个问号。
这权势、这富贵,不知道他能不能真的割舍得下?
她觉得多半是不能的。
另外,“那个季长史你现在就把他调走吧?”
姬天御道:“他得罪你那么深啊?”
徐长甯嗤笑一声,“这件事最后的根源倒不在他。”
她确实不能完全免俗,自己儿子的做法也忍不住会迁怒旁人。
但冤有头、债有主。
根源在谁身上,谁应该自己心头有数。
所以,虽然季长史等人使劲儿撺掇昀儿夺嫡,但把为首之人调开就好。
季长史他们处在那样的位置,会撺掇昀儿在所难免。这是人性!
同样的,他们一生的政治抱负不能得以实现,她也不会同情。
什么都不能以她两个儿子的你争我夺甚至你死我活来实现。
至于昀儿,他那么莽,用在治兵尚需谨慎。用在治国,其实并不是太合适!
这一次见过他忍住了,但他的情绪能一直这么稳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