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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归(73)

作者: 茶茶木/池镜 阅读记录

墨竹,应该就是指她身边的这位墨公子了。温珩说墨竹不知道他,其实便是告诉告诉慕禾不必像墨竹求证的意思,这么一来慕禾便更加不知该如何判断了,一面,或许温珩的确是有双重身份,并且是想墨竹隐瞒而只同墨清,也就是苏瑜有干系。另一面,又或者根本就是一个谎言,他这么一来便可切断慕禾探知真相的可能。

慕禾心中也以为温珩没必要拿这个骗她,真要骗随便说一个不相识的岂不是更好?可是苏瑜……

慕禾回想初次见到他的场景:梨镇颓败的城墙之下,他半靠在辆朴素的马车上,手中摇着把扇子,极寻常的同无处可去、抱臂坐在树下的她搭话,“这天气能闷死人了,对吧?”

苏瑜的确是没有半点要主动搭讪的意思,这么一句说出来纯碎是因为那阵子江洋大盗横行,城门前官兵一个个在检查过路人,门口堵了不少人。烈日当头,他等得烦了就算是拎起个小花小草也可以说上半天。等门口的人一散,他就慢悠悠的的驱着马车走了,浑似不晓得自己刚才是不是跟人说了话。

如果苏瑜就是墨清,那他留在那一小小的梨镇是为何

说实在的,如若苏瑜当初真的是冲着她来的,便真真叫人觉着毛骨悚然了。他怎能做到如此的不着痕迹便得了她满心的信任,甚至于让她大费周章跑去洛城,去跟温珩协商一个让他做城主的结果!

这么一思量,慕禾心中倏尔一定,难怪当初温珩在谈判之际并没有反驳她一句。原来绕了个大圈,她还是巴巴将洛城送到了他手上!

慕禾心中涌起一阵暗火,该说是她太蠢,还是温珩的暗触四通八达可怕如斯?而他竟然还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告诉她了,倒也真是心宽。

好吧,慕禾也知道自己是气昏了头。这等的事温珩若是不自己告诉她,而是由别人告诉她,岂不是会叫她的背叛感更甚?这么一想,心里头又舒服一些,缩回脖子,端端的坐正在自己的位置上。

时阴时晴的情绪切换,慕禾也意识到自己最近情绪的波动颇为不稳定,正思量,侍女朝她一点头,呈上来一道荤菜。

慕禾其实连那是道什么菜都没有看到,只是徒然闻到空气中微微油腻的味道,面色便是一白,胃中涌上来一阵强烈的恶心之感。

侍女尚未躬身,慕禾飞快的对温珩道句,“我出去一下。”便赶似的离开了位置。

自然,她并不是以捂唇欲吐的模样离开的,挺直着身子走得很周正,只是步伐微急,连温珩的回应都没有能听到。

到了后院,面色发青得寻着了个木桶,才扶着栏杆蹲下干呕起来。胃部一阵阵的痉挛,慕禾抠着栏杆的手指都像是脱力般的发着颤,没完没了的恶心感涌上来,却没能吐出多少东西。

干呕才是最难受的,原本这两天她就没吃什么。慕禾吐过一阵,便扶着肚子站起身,在水井边取了些水漱口,随后又遇到了侍女,朝她讨了些温热的茶水,想要将胃中发酸,空空痉挛着的感觉压下。可两杯温茶下肚,没走两步,慕禾就近一蹲得扶着木桶,又吐了起来。

短短一刻钟,慕禾整张脸已经煞白如纸,连站起来的气力都无,抱着膝移回水池边,蹲在那发着颤,只觉天旋地转,看不清实物。泪眼朦胧,倒不是她情绪上想哭,而是一次次胃部的痉挛,呕吐时自动涌上来的泪。

温珩担心慕禾迟迟未归,相随而来之际便是看到的如斯的场景。

慕禾独自一人伶仃的蹲在黑灯瞎火的水池边,抱膝的肩头轻轻颤着,瞧上去那般脆弱。也只有在这种时刻,她身上才会有那么一丝丝的脆弱的痕迹。

温珩不敢置信的唤了一句阿禾,慕禾抬起眸来,眼眶微微泛红,眼底蕴着朦朦的水雾,面色苍白,声音因为虚弱而无力,轻轻道,“我在这。”

那一眼触及的场景,像是能将他的心生生绞碎,此后多年的记起依旧心有余悸的刺痛。

慕禾从不曾在他面前落过泪,一次都不曾。

“你怎么了?”温珩未能察觉,自己的嗓音之中竟有一丝的颤抖。

慕禾舀了一捧适才给自己打上来的水,扑在脸上,像是要给自己醒醒神,而后道,“我已经好了,再缓一下便随你回去。”

温珩走近两步,想要过来拉慕禾的手,”我带你去看大夫。”

慕禾眸光闪烁一下,避开他的手,“不用,我自己就是大夫。”

温珩在她身边蹲下,未带丝帕便只得拿袖子仔仔细细地将她面容上的水渍擦干。触到她微微颤抖、冰冷着的身子,心尖都是疼的,却因为不想违背她的意思,叫她不开心,只能极力的压抑住情绪,声音温和得似是在哄着孩童,“那你告诉我你怎么了。”

“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温珩改扶住她的手臂,“恩,那我陪你去三楼休息一会。”

“不用了。“

慕禾并不想两人独处,正要拒绝。温珩眸色一黯,微微低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手臂合拢将她揽入怀中。

这份亲近并不迫切,更似是将她的重量挪回到自己的怀里,索取着她向他的依赖。”阿禾,不要折磨我了,听一次我的话好么?我只是要你好好的。“

慕禾一时说不出话来,一是因为没有力气,二是因为心中早腹诽了他千百遍,那你也不看看这都是因为谁,因为谁!

温珩见她没再反抗,微微抬头的拉离距离,便是小心翼翼打横的将慕禾抱了起来。

慕禾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了半分的力气,可见着他竟然是以如此的姿态抱着自己,仍是惊得瞪大了眼,”等等等等……不行不行,你要么放我自己走,要么背着好了。“

”可背着是会压着肚子么?你这么会舒服些。“温珩手臂收紧,将慕禾抱起来些,可容她不着丝毫力道的依附在自己身上。

慕禾头一回似朵娇弱无力的小白花靠在温珩的肩上,声音低靡,语速却很快,”你这让我怎么见人?这么大个人了还被人抱着走!“

“那就不见人好了,咱们不见人。”温珩无条件顺从的安慰着。

慕禾一牵嘴角,怎么就觉着这句话那么奇怪呢。

温珩抱着她在地势复杂的后院左绕右躲,大费周章得避开四下走动的侍女。临近主楼才两步借力踏上回廊的屋檐,轻轻一跃,纵上三楼一间雅居的窗口。

屋内没有灯,也可以大致的看出轮廓,温珩将慕禾放在床上躺好,替她将被子都掩好之后,似乎有些手足无措的愣在原地半晌,好一阵之后才坐在床边道,“加上今日,我一共才见你生过两回病,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如果哪里不舒服,你定要同我说,我现在有些不冷静,你不告诉我的话,我会乱猜的。”

这间屋内有一股很莫名的香味,像是能够安抚人心,连带着慕禾都觉着好受了不少。望着温珩真切的眸子,迟疑一阵后将两只被他埋进被子里的手抽出来,右手搭在左手的脉搏上,“别急,我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