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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债(84)+番外

作者: 茶茶木 阅读记录

……

在一处险峻的山谷谷底,我寻到了千凉。

她靠在不平的岩壁上,瞅见我手中紧紧攥住的弓箭时,朝我漫不经心的笑了笑。那笑与千溯的平素的神情几分相似,却多了一份毫不相干的冷漠,“小洛儿,你哥哥已经死了,这里就只有我,你的亲姐姐,还有你的亲侄儿活着。魔界混乱,你莫不是想凭一介病怏怏的身体独自活下去么?”

我的脚触地,却有种轻飘飘又绵软的感觉,并不踏实。目光触及她被血水染红的裙摆,脑中空无一物的抬臂拉弓。

千凉眸光凉凉的,不偏不倚的直视着我的眼。

我那时脑中昏昏沉沉的,手也禁不住有些握不住弓箭,竟至于叫第一箭射偏,刺透了她的右手腕。

原本就算是偏了,也该射向她的小腹,只不过她以手护住了肚子。断裂的血管下,殷红的鲜血小股的喷涌而出,落在她蓝色的衣裙上。

千凉瞅着我失魂落魄,犹若傀儡般搭上第二箭的时候,一面像掸灰尘一般削去手腕上刺透的箭尾,一面沉着眼笑得凉薄,“小鬼,长着一张与世无争的脸,下手却干净利落得很啊,果真是千溯教出来的。”断箭在她手中转了转,被抛向身后的石壁,断箭在上敲击了一下,坠到地面,“你家哥哥在那里好好的待着呢。”

我眼神未动,依旧是将第二箭射出,此回力道大了些,直接洞穿了她的左肩,“你骗我。”

言语中,又是第三箭上弦。

其实一旦下了杀心,一切该有的不该有的情绪就可以摈弃了,我反而轻松许多。没有了所谓怜悯和亲情的牵制,我彼时的情绪本就是空洞着的,只有恨。

千凉脸上已经溅满了鲜血,却无半点慌张,连眸色都从容着,“我现在可没心思骗你,墙倒众人推,那些个‘鬣狗’也该闻风而来了。千溯好歹是我弟弟,他既然还活着,我自然要护他。你若要救人,便上来些。”

我听罢,第三箭瞬间射出,将她完好的左手钉死在石壁上,才握一把匕首缓步上前。

“唔,听闻你从不参与战事,防人之心却是做得不错么。”千凉尚有余地的凉薄笑笑,“千溯如今就在我身后的石壁内独立的空间中,单凭你这样的,就算告诉你方位也是进不去的。“

我拧了拧眉。

“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便将你哥哥还你。”千凉低眸望了望自己隆起的腹部。

我大约猜想到是什么,默然着。

“你不用为难,照顾木槿本该是我的责任,所以我也不打算全交给你。只要你将木槿移出我体内,以彼时母后给你的灵玉滋养着,让她活下来便可。至于千溯,是我害了他不假。凡事有舍有得,我要木槿安好便得舍弃他,但难得他修为如此精进,还留了口气。我也算于心不忍,你若愿意安置木槿,我便将内丹给你,如何?”

我心中一跳,脑中瞬时像是清明了几分,“内丹能有何用?不过与灵石差不多的用处”

“你说的那是死人的内丹,失了活力便同灵石无二。旁人的内丹有几个用处暂且不提,若是我的,四分之一给木槿,便足以让之离体活下去,四分之一给你便能省你万年修为开启此独立空间。至于千溯,得二分之一也便能免了重伤了。”见我神色木讷苍白,千凉轻哼一声,含着几分嘲笑道,“小鬼,你终归是生活得太美好了。”

指了指自己的丹田,似笑非笑,“答应我的话,就自己上来剖。”

☆、第69章 坦白

如何将木槿从木凉体内移开的我并不想回想,只是当木槿周身凝起一层晶状体,被短暂包裹住的时候,我看见她白嫩嫩已经发育健全的身躯懒懒的蜷缩在一起,好似睡得安稳,不由恍恍惚惚想起从前被母后交由给千凉的自己。

回望千凉的时候,她眸中无甚疼爱的情绪,不过淡淡的将木槿瞧着,脸上血迹斑驳,甚至一丝柔弱都无,却怔怔的,片刻也挪不开眼去。

有那么一瞬,我只觉手上沾着的血尤若烈烈的火焰,灼烧着我的皮肤,痛不可遏。

拿掉孩子,接下来便该是取内丹。

但凡还是个有人性的,该都不能心平气和的如此剖下一个人的内丹,尤其是自己的亲姐姐、尤其是在她亲生女儿的面前。

我举着匕首,一度犹豫不决。

千凉的眼睫上都垂着血,等血凝固了,连睁开眼都费力。在木槿离体之后,她的眸光明显的黯淡下去,就好似倦了一般。自从一开始的看过木槿一眼之后,便半闭着眼,不再多看。见我迟疑,音调古怪的讽刺道,“没出息的东西,你连一个濒死之人都杀不了么?”

我被她催得慌了一下,额上道不清是因为何种的情绪,冷汗若雨下,举着血淋淋的手,讷讷,”我……”

千凉无力的垂着眼,艰难的吊着最后微弱的气息,”千溯百般周折予你千万年常乐安康,护你一颗纯净无暇之心。但此乃魔界,战乱绵延,你若天真依旧,单凭那点微末到不可思议的执拗便想改变什么,可笑之余也只会害死千溯。“抬眼时,她眸中的光泽已经接近涣散般的恍惚着,”莫想着占尽好处,没得选择的时候,将最珍惜的护好便可矣。你只需问问你自己,我与千溯,你要谁?”

“……”

我生剥了千凉的内丹。

地上漫开的血流像是经由某种牵引一般,朝安安静静躺在白晶体中的木槿那汇聚而去,夕阳若镀,散落遍地金黄。

千凉躺在冰凉的岩壁上,空洞的眼望着漫天的霞光,夕阳下的剪影恍惚苍凉。同我玩笑似的道的最后一句话是,“洛儿,你往后记着莫要当一个负心之人才好。”

我捡了些碎石,将千凉埋葬在一处隐秘的洞穴之中,清理好血气,等将之安置好了已经是第二日的凌晨。

回到早前的岩壁之前,我吞下千洛四分之一的内丹,入了岩内空间。一手抱着木槿,扶着昏迷不醒的千溯,御云离开。

……

千凉说的“鬣狗”自然是闻风而来了,我起初回到岩壁的时候,千凉淌在地上的血都被人舔干净,几个骨瘦如柴、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在那一片血迹前围拢着,互相撕咬着犹若野兽一般的争食。

说来可笑,我在魔界这么久,从不知道会有人长成这幅模样。兴许不是我见不到,而是千溯不让我知道罢了。

我看到他们身上烙印的痕迹,大抵是哪方势力的奴隶,作为搜索时最廉价的耳目被投放在这片山谷。

绵延的鲜血顺着冰冷的岩块的斜度一直淌到谷口的悬铃木下,浸湿了泥土。

……

避开护卫,我偷偷将千溯木槿带到须臾山上。

这里本是千溯给我个人自由之所,因为我不能见外人,也不能总被闷在屋内,故而才有了个这么个地方。

我将剩下的二分之一内丹给千溯服下之后,他面容中却并无多少起色,像是完全没有接受到千凉的修为渡予一般,泥牛入海。但千凉说的功效在我和木槿的身上都有所体现,我想,千溯他大概只是伤得重些才会如此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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