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骨债(29)+番外

作者: 茶茶木 阅读记录

摇头。

天边朔月淡不可见,勾勒出一弯微微的血红,隐在浓重的云层之间。

雨镇之内,煞气浓稠若雾。

到嘴的食物让人再吐出来的确不大可能,我早已并非当初那个千洛魔尊,也让人产生不了半点忌惮。或者说,那女鬼本就是想趁着朔月,妖力大涨,杀人夺宝,双收的罢。

思及此,我也方从柳棠突然离世的震惊中醒悟过来,凝着红衣女鬼唇边溢出来的黑血半晌,指尖不觉轻抚上折清与我的戒指。

朔月时分,得以强盛之妖物,不仅仅是鬼魅,还有吾等众魔。

我从未想过要跟折清撕破脸,即便准备破开封印,也是打算的小偷小摸,暗度陈仓。

尚在冥界之时,我顾忌戒指之中多出来的两魄,留心之下才去寻折清帮忙。明面上是寻他帮衬,暗地也是试探着问问这两魄是为何而来。折清回馈的态度难以揣测,后又莫名其妙将我提来凡界,将我魂魄再度封印。

若是强行解开,折清必有感应。可我现在已无法计较得失,柳棠离世是我的疏忽与责任,若是连他的魂魄再给弄丢了,实在说不过去。

走往内屋,我将引魂铃搁在窗边的桌上,“我在冥界三年,未动手杀过你鬼族一人,引魂铃给你,你可是当真不肯放人?”

风铃轻轻摇曳,别样清脆的声响带着迷惑人心的诡异,想必柳棠就是受此铃音,才连一声呼喊都没有发出,便逝了的。

红衣女鬼从窗台爬上书桌,衣服摩擦着窗台上的木框,簌簌的响。伸手将引魂铃攥紧之后,死白的脸盘抬起,右脸像是被什么撕咬过,留下残损的面皮参差破碎,掩盖住被整个削去的骨。她就那般与我相去将将一臂之远的对视着,前庭灯火映照,连其脸上遍布的尸斑都清晰可见。一动不动,似是短暂犹豫。

对峙半晌,她终于缓缓向后退去,缩在窗台边,下颌张开,仿佛预备将柳棠的魂魄吐出来。

我保持守望的态度,为让她宽心的往后负起手,盯着她不住往外溢暗血的嘴。

清脆风铃声悠悠荡开,我自那平和悠扬中听到一声不同寻常的颤音,眼前女子殷红的纱衣犹如一滴坠入清水中晕染而开的血。伴随着铃音飘渺婉转,扩散,经由冷风轻轻一荡,也便湮灭。

风过无痕,窗台之前再无人迹。

庭院门前,响起马匹突然受惊般的嘶鸣。屋前的挂着的原主人蓦然失神的尖叫起来,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疯狂的挣扎。仿佛想要生生将自己的脖子扼断,好挣开那将她死死缚住不得逃命的绳索。

可她惊恐的眼神并非望向庭外,而是,看着我。

院门口处黯黑粘稠的血水涓涓不止的从外溢进来,门槛边那一袭殷红的纱衣早已被血水浸透,凹陷进其被破开的胸膛与腹腔,再辨不出原本艳丽的色泽。濡湿纠缠的发散乱着,掩盖住那双因惊恐而瞪得奇大的眼,大张的嘴仿佛还要喊出什么,然满室庭院之内,却只充斥一份死寂。

我自庭前经过,素白的裙摆扫过血泊,俯身,取下被那僵直的手抓攥得生紧的引魂铃。轻轻晃了晃。

“柳棠,回家了……”

……

归魂入体,予以二度灌魔,三日,便能以魔者之完全体再重归人世。

我守了他三日,终于得以安心。张启结界之后,碰着枕头便睡死过去。

……

三魂之内历历往事,即便不愿追忆起也仍渗入梦境,在眼前重现。得让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再度体验一番折清与我态度分明的厌恶。

木槿曾劝我,愈是强求,便愈是留不住。

我没法子做到从容,理所应当,满盘皆输。

☆、第22章 流言

人言最是可畏。

我过往常常听到些流言蜚语,道我同折清不合云云的。纵然我心底从未如此作想过,也给那份人言迫得渐渐开始认清事实,正视起我同折清,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记得后来,折清以天帝身体不好为由,经由我许可之下回往仙界半年。

我不想他在仙界久待,他前脚刚去,我后脚就将自个准备在轮回血雷后服用的丹药拿出来,给天帝送去了。

可天帝是好了,他却没有回来。

我在魔界等了半年,听到那方传来的流言。道折清他,宁愿被人看守在九重天,一步不能离宫,也不愿意回我魔界,面对我的纠缠。

我那个时候是有点受伤的,夜寻在一旁凉飕飕道句活该,就更受伤了。

在折清返回魔界的宴会上,他经由好事之人刻意安排撮合,勉强落座在我身旁。我瞧他眸色低沉不悦,便玩笑着问他,他不讨厌魔族,不讨厌千溯,不讨厌所有人,为何独独要嫌恶我。

彼时,折清也曾认真同我回过一句,他从未嫌恶过我。

可,谁信呢。

最难消除是第一印象,我起初是如何待他的,如今自己想来也会觉得寒心。可喜欢这种情感本就是渐进的,我没有过一见钟情的经历,更没有过全心全意的去喜欢一个人。千万年来头回的青涩,便是挽回不来的渐行渐远。

……

我在木槿那照料了她七年,回魔界之时,正值千溯闭关,不得打扰。我在冥界自力更生,搜刮了不少好玩意,挑拣着给他留了大半,片刻未歇,又一路叮叮当当的去找夜寻。

夜寻院中的门一如既往、颇为不友好的紧闭着,我翻墙进去,依稀听得见屋内的水声,氤氲雾气腾腾,散着淡淡药草的清香,里屋门扉合紧。

我在门前站了会,想他应该是在沐浴,没好意思推门进去。杵在门边,眼睛老老实实的盯着个花瓶,连招呼都省了,施施然开始得瑟道,“夜寻呐~你说绝迹了的什么般若什么梵的古经文,我在冥界找着了残卷,呵呵,看样子是挺金贵的,那地藏鬼王还死活不肯给我。唔,放在你书桌上行不?”

我原就未能期待他会给我什么惊喜的反应,果不其然,片刻后才听得他缓缓予我一句回复,”你何时回来的?”

我先是聊表心情的笑了两声,后又觉得微妙的不对,稍顿。

我在冥界之时月月都同他寄信了,往前推的三封信里都道明了我回来的时间,可他却不晓我何时回来。

思及此,我有点不好受,声音不觉蔫了些,”将回来的,一刻前。“

夜寻那边没了回音。

我在这静谧的相对之中更为惆怅,兀自暗暗的叹息一声,想他差不多整年才在信中回我寥寥数语。指不定是习惯将信件积下来,等到心情好的时候才会瞧瞧,这回怕是还没轮到看信的时间。

眼角扫至窗外,蓦然想起些什么。起了身去往庭院,意欲转换下徒然颓唐起来的情绪,看看七年前亲手在此埋下的花种,可还好好存活。

方才进屋的时候心急,都未能注意到院中的变化。雅致的庭院内,墙根树边错落生长着品种不一的花株,纵然参差,却给人休整得极好,远远望去,花花绿绿的,倒也和谐。

上一篇:无心 下一篇:夜黑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