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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债(159)+番外

作者: 茶茶木 阅读记录

说到底,都是晚了。

她想必是来见折清最后一面的,可为什么来寻的人却是我呢?

我一顿,道,“我从未见过你母后,仙族也未有拜谒的帖子,我那日不知道是她来了。”

话语落时,白歆的手指忽而轻轻颤动了一下。

折清身子一颤,便是在白歆床边跪下,恍若碰着一个将碎的白瓷,小心翼翼的握住白歆的手,音线脆弱,轻声唤着,“母上?”

只那背影单薄萧瑟的模样,蕴着浓郁的哀切。犹若一不知所措的小兽,轻轻依偎在白歆身边,瑟瑟的颤抖着。

血脉亲情。

我站在折清的背后,感知着他真切的颤抖,忽而便想到了千溯。

想着倘若此时此刻安静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是他,我的心中该是如何的黑暗。

也因这份黑暗,心底愈来愈沉,好似被拉扯破了一个大洞,连同坠落一起永无止境起来。

白歆终归是没有了反应,微弱的心跳也在某一个时刻突兀的停掉了。

我怔在原地。

折清亦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像是半点没有感知一般,依旧是安宁的捧着白歆的手。

”人都道我与母上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的模样,便是我的模样。”折清声音很轻,甚至于几分飘渺,并没有多少责备,却实打实的烙在我心口,“你说你,不知道?“

这便是碎了,我的心中有轻微的声响。

一份从红毯喜烛、恣意轻狂的起端到竹屋荒院、晦涩难言的结尾,牵扯了近百年的感情,连带着一个若白瓷般精细而美丽的女子,一同碎了。

我的眼睛瞎了,瞎了近十年,他却从来不晓。

那夜眼伤复发,所以我才不知道。

可我还能怎么解释呢?是我首先要瞒他的,他亦不会再信我了。

魂萦也好,次心也好,都不过是我一人的天真,以为拼命的去努力了,便能得一个好些的结果。

千溯果然是个高瞻远瞩的人,他自打一开始就提点过我,不用对折清上心。

我固执己意,没有听话。落得如此的境地,又能怨谁?

……

离镜宫中飘摇起了些许小雨夹杂些许晶亮的雪花,折清抱着渐渐冰冷的白歆破雨而去,白歆终究是仙族的王妃,理所应当是该葬在仙族的。

热闹没了,看热闹的人自然也就散了,星星亮亮,还余了两三人坐在相去不远的墙头,满脸不屑对着我指指点点。犹若城墙一般的鬼将背对我而立,坚守在雨中。

守在门边的老者给我递上来一把青伞,低低道,”尊上,外头着了些凉雨,您还是撑伞而行吧。“

我也觉着这个地方不好让我久待,神识之内许久不曾有过的刺痛感竟然又是席卷而来,点点头,接过伞走了。

”好一个凉薄性子,便是虚伪的眼泪都没能挤出来一滴,帝王无情啊~”

“这仙魔联姻倒算是走到了尽头,诚然对人尊上而言,也不过少了万花丛中的一朵而已,着实无关痛痒。”

听觉太过敏锐也并不算乐事一桩。

寻常而言,并不会叫我有半点触动的戳脊梁骨的流言,如今却成了钻心之刺,叫我连辩解都不能。

我的皮肤泛起了层冷意,许久不曾这么觉着透心的寒过,一时倒有些不适应。

绕过几重庭院,抬眸所见茫茫的雨幕下,蜿蜒的流水边,有人着一袭淡泊蓝衣,撑一把青伞,静静伫立。

那回眸的一眼,恍似所有的凄风冷雨,都在他身遭散去,不过留下一派宁静的祥和。

可惜,却不能成为我的归属。

我别开莫名朦胧的眼,便想避让,忽而的得见一抹青意飘然坠落,跌至潺潺流水之中,顺流而下。

我一怔,再抬头,夜寻的墨发之上已然点缀了晶亮而细小的水珠,微微湿润着,并未再看我这方。迷离的光线,似乎在他身遭勾勒出一道光弧,明晰着那绝美的侧颜。

我不明所以,快步上前,将他也避于伞下,“唔,你做什么?”

“没带伞。”

我默了默,“……我刚看见你把伞丢了,什么?你原来有间歇失忆?“

夜寻终是回眸,朝我款款一笑,垂落颊边的发尾上点着晶亮的水珠,连眼睫亦是湿漉漉的。低眸之间,便显得格外的温柔,缓缓带笑道,“想让你到我这来而已。”

我深深的望进他的瞳中。

落荒而逃。

……

我病倒了,自从长大之后,这还是第一次。

小纱嘟嘟囔囔的拭去我额上的冷汗,还以为是因为淋了一场夹雪的小雨,将我翻来倒去的折腾一番,及至暮后才离开。

我脑中浑噩,纷纷杂杂总会有无尽的画面浮现,也因为阵阵涌来的刺痛而始终维持着一份清明,不能彻底的睡去。

身子愈来愈沉重的时候,竟会始终渴望着一双偏冷的手将我抱起,轻轻同我道,不会有事了。

我知道那双手的主人是谁,也知道……

我心底的念想,像是毒芽一般压制不住的破土而出了。

”洛儿,你往后记着莫要当一个负心之人才好。”耳边总是有人玩笑似的重复着这一句。

回荡着这一句时,也恍惚的想起那夜我独自在屋内躺着,千凉伴着千溯坐在屋外,那一宿的哭诉。

我抱着枕头,侧耳倾听的那一夜,脑中只盘绕了一个懵懂而决然的念头。

予以承诺,却悔而负心之人,该死。

……

犹记得起初同折清相好,两人成天到晚黏黏糊糊,夜间都要传纸鹤的日子。便想着,所谓变心,当就是一时热切过后,死灰燃尽的冷清。

热切时沉溺而忘乎所以,漫天承诺。虽然种种变故,却是我心守不坚,才让自个这么一颗心,慢慢冷却,最终自缚为茧。

……

翌日,小纱将我拖到庭院中晒太阳,说这样病能好得快些。

她手头还有旁的事,在我身边呆了一阵便离开了,诺大的庭院,唯有阳光正好。

庭院外绕进来一个人,月白的衣袍,站在阳光下很是晃眼。

少年还是从前的模样,山水清秀不及他眉间的明媚,如今轻轻望去,亦会叫我心底缓缓触动。

“白歆已经葬下,你可要随我去看看她?仙族的侍女道,她最后都想见你一面,可惜魔界却太远太远,她一个人,终是走不到你面前。”

折清的嗓音依旧是轻缓着的,那样的语调让我想起多年前,我掀开花轿的帘幔,将手递到他面前时,他浅浅一笑应下的明朗。

身子沉重着,几分昏沉。我笑着从躺椅上起身,揉了揉眉心,散去那份晕眩,朝他笑着,“我同你去。”

折清并没有上前来,我缓缓踱步到他的面前。

两者相离的距离不长,满庭寂静之下,竟都能听到心跳的声音,渐渐的,从起初的紊乱趋于平稳。

“夫君亦在,他道此事同魔族无关,亦叫我不要因此事同你心生芥蒂。”

我站定,在距离他一臂之遥,释然的一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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