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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73)

作者: 茶茶木/池镜 阅读记录

“对啊,所以说你娘亲不懂事啊……”

……

云梦泽是石林环绕的一片湿地,地势平坦,风景秀丽,芦苇海的美名冠天下,乃是石族的圣地。

云梦泽比天宫要大得多,但只有沧笙一家子人居住。沧筠尚小,过于脱离族群不利于他性格的培养,为了让他与石族的小辈们打成一片,沧笙将人送到了族老的学堂里,若去进学,每日里就是青鸾亦或是麒麟来接送,早出晚归。

他这个作息,确实不适合养猫。只是娘亲突然开口将奶猫要走了,叫他大大的不安。万一奶猫的身份被发现了,后果会很严重。他父君听起来劣迹斑斑,有点辜负了他纯纯的父子情。

可怎么办呢,都上了贼船,又不能撒手不管了。

沧筠数次想跟阿爹通个气,看看他阿爹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奈何娘亲防地太死,不晓得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单纯的怕他将猫偷偷带走了。

暗度陈仓这事太可怕了,他年纪太小,渐渐有点承受不来这压力。连着数日课堂上心不在焉,险些给族老抽了鞭子。

这日,沧筠坐在青鸾上,魂不守舍回到了云梦泽。因为被罚抄了经书,回得晚了些,天色已经暗了。

繁星点缀,皎月明洁。隐约可见有一人踏在虚空中,在苍穹之上耐心一盏盏点起青灯。

那灯是纯粹的火幻成的,被仙法束缚得细致精巧,拢着骨架的“青纱”上画有山水花鸟,每一幅都不带重样。等翌日日头升起来了,火烧殆尽,便冰消雪融,一点痕迹都不剩。

青灯不会时时都来,娘亲出关的时候才会来的多些。因为娘亲喜欢四处溜达,夜里眼神有不好,他便在夜空里点满了灯,让她能看得清脚下的路。

青鸾在屋前百丈远就停下来,虔诚垂下头,不会再往前走一步,沧筠只能自己步行。他拖着自己的小书包跳下来,规规矩矩同青鸾鞠躬道过谢,就要往屋子里走去,没想青灯会突然开口唤他:“殿下,请留步。”

沧筠颠了巅沉重的书包,挺直背脊,看他从云上下来,礼貌问:“有什么事吗?”

青灯在他面前有些拘束,为了讨好,将一盏刚结好的灯递到他手中,低声道:“确是有事想要请教殿下。”他们石族人少,弯弯绕绕也少,开门见山,“我近来听到传闻,说第九天又出了个大帝,刚和天族卯上,转眼又去了第四天。殿下知道,我们石族同外界的联系少,那位新帝到了第四天,消息就更少了,族里传得朦朦胧胧的。我便想问一问,外头传说的新帝,当真是白灵瑾?”

沧筠不知道青灯与白灵瑾的恩怨,一脸天真:“对,那名大帝是叫白灵瑾,和我娘亲的关系不错,听说早年在石族待过。”

青灯下颌微崩,唇抿一线,沉默了半晌:“还望殿下帮着禀报一声,我想求见笙帝。”

……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青灯从没想过白灵瑾会爬到大帝那个位置上去,原因无他,他的资质是有缺陷的。

当年白灵瑾被他父君送到石族来,就是打着卖子以求攀附的念头。一个资质有缺陷的儿子,对族落来说旁无他用。唯有用处的是他那张脸,在本就貌美的鲛人族中都数佼佼者,这才被进贡给了沧笙。

青灯还记得,当年鲛人族首领将白灵瑾送来的时候,他正经历“蜕变”,被层层的鲛绡裹成了一个茧。

鲛人族生下来是无性别的,到了成年之时,经历“蜕变”,便可以选择自己的性别。但这一时期内,鲛人本身十分脆弱,甚至危在旦夕。

沧笙清楚知道白灵瑾在这种关头被家里人送来,等同于是被丢弃了,他们不管,他就死了。这才将人带回云梦泽,看能不能和沧宁培养一下。人送茧的时候都说了,是个大美人。

实在不行,他们石族还有很多光棍,只要是个美人,就不愁没有销路。

众人翘首以盼,都以为最后破茧而出的是个长着若海藻般卷发的大美女。光棍们搓着手,脚尖把地面都要戳穿了,只觉得人美得太惊艳,愣是不敢抬眼仔细瞅。就连沧笙也如是以为,分外热情,拉着人四处介绍,大有只要他开口,她就为他做主说好姻缘的架势。

末了,人家羞红着一张脸说:“阿笙,我是男人。”

好一阵晴天霹雳,石族的光棍们受到的打击不轻,几近呆滞。

青灯当时也傻了,还接连傻了好几天,不知所措。

他是被沧笙救回来的,这辈子只想留在她身边,虽然无法匹敌帝君,可好歹也算是沧笙身边除了沧宁外,处得最近的异性。

近水楼台先得月,突然来了个竞争对手,他挠心得几天吃不下饭。

后来与白灵瑾处得愈发的剑拔弩张,在青灯看来,他是可以全面压制住白灵瑾的,因为他这人脑子一直不大灵光,像个泪泡子,遇事就知道哭。

百年前,他还在笑他傻傻守在天河边等沧笙,如今天地掉了个个儿,白灵瑾竟然不声不响成了大帝!

青灯很惶恐,一边往沧笙的殿宇行去,一面心绪重重,怕人会寻机报复。

……

见着沧笙,她正在给猫主子剪指甲,动作小心认真,还特地挑了盏大灯在桌前。听到沧筠进殿,头都没抬,“心肝儿回来了,今个好像有些晚了呀。”然后才看见跟在后头的青灯,略略惊讶,“咦?有事吗?”

沧筠苦唧唧继续补功课去了,青灯将自己的问题有对沧笙问了一边,得到同样的回答:新帝就是白灵瑾。

他坐不住了,惶惶起身在殿内行走:“君上,我记得九天之内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不许擅自刻画大帝的雕像和画作,对吗?”

这是树立权威的一种手段,让人觉着敬畏,不可亵渎。说起来也就是吓唬吓唬人的,除了像天帝凤帝那样刻板的人,不会有大帝真的计较。

“事是有这么件事,但……”

“我曾经捏过一个白灵瑾的人偶。”他想到了无数被白灵瑾迫害的场面,皆因这件小事而起,“当年我刚学着做人偶,笙帝说想看看我的手艺,便说看我能不能照着白灵瑾捏一个,他当时也知道这件事。”青灯越想越后怕,“结果人偶做成了,十足的像,但是石族里头不能有两个白灵瑾,于是宁帝就将尚且没有灵智的人偶收藏在了芦苇海底,我前两天去看了一眼,您猜怎么着?”

沧笙发挥了一下自己的想象力:“不见了?”

他肃然摇头,说不是:“他坏了。有被人为移动的痕迹,人偶身上全是裂痕,像是外遭灵力淬体生生冲裂的。九重天没有这样纯净的地方,若说这世上还能有给它伤害这样大的地方,就只有第一重天了。”他口舌发苦,“君上您说,是不是白灵瑾知道了这件事,故意给我警告呢?”

一个满身都是心眼,一个心上踏踏实实长着整块纯肉,性格迥异的两人调剂起来极为困难,沧笙早都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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