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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126)

作者: 茶茶木/池镜 阅读记录

他目光所及,所有人都是一阵退缩,唯有白帝面色变了又变,为了面子也要顶上,干笑:“不过是一场误会。我早前并不知道帝君与笙帝……看白灵瑾伶仃流散到第四天,于心不忍欲帮上一帮,我与他毕竟是血亲。”

白帝三言两语将锅甩给白灵瑾,绝不承担责任。不过这样也好,给了沧笙足够的借口将人领走:“早知白帝这样好心,我也不至于大费周章了。白灵瑾并非伶仃流散,是受我所托出来办事的,既然误会解除,那我就将他带走了。”

白灵瑾得罪了虞淮,白帝不敢再与他有半分的干系,忙点头:“笙帝请便。”

沧笙朝手下使眼色,两人上前先将脖颈受伤的白灵瑾带离。

白帝杵在原地左看右看,尴尬地站不下,招呼着退下:“两位先聊,我等回避了。”

白帝离开,还贴心的为他们带上了房门。

人一走,沧笙放开了许多,见人不语,给他斟了待客的茶,搁在桌上推到他面前,先行开口:“不管怎么说,今日的事能进展顺利,全凭帝君复的威名,我还得同你道一声谢。”一顿,“我记得八月前帝君自己同我说,若不能全将感情给你,就不要去招惹你。帝君扪心自问,我这八月以来,可招惹过你?我安分守己,帝君却又是一通脾气,不分青红皂白便找白灵瑾的茬,过分了吧?”

虞淮垂眸凝望着茶水中氤氲的水汽,不言不语。

他当然有话可说,但是说不出口。他底气不足,曾经以为会永远被偏爱,所以肆无忌惮,将自己藏在茧里,期望她可以走完所有的路程,甚至执拗地冲进他的茧。这样他才可以假装无可奈何,同她捆绑在一起,同生共死。

是他要求地太多,沧笙以为走不到尽头,便将感情收回了,去了另一条岔道。他离得太远,迟了太多才后知后觉,事情在他眼里已经到无可转圜的地步,虞淮痛不可遏,懊恼与仇恨皆有。对白灵瑾是迁怒,他何尝不清楚呢?

虞淮曾以为他永远不会卑微地挽回,到最后都可以维持淡然的面貌,直至今日,痛彻心扉之后,唯一不能割舍的还是她,只有她。

他如今情绪偏激,不敢开口同她理论过去的事,不敢再笨拙地将她越推越远。

说了一堆,一句反应都不给,沧笙暗自气得牙痒痒也无法,原地跺脚走了几圈,转着转着,忽而偏头看一眼虞淮的眼睛,确认可见里头的血芒并非错觉,诧异:“你这是同谁打过一架来的么?好像是受伤了?”

这回他终于给了反应,抬起眸,应了一个字:“恩。”

沧笙挑眉,下意识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细细查探,一查就是一惊:“心脉受损?怎么回事?”

虞淮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急得她欲要上手去拨开他的前襟,看看伤势如何。这脉象,若不是有大帝级的一掌拍在他的心脏上,都不出来这个效果:“你同谁打架?总不能是我家宁儿吧?”

虞淮只是摇头,并不解释。

沧笙最怕的还是他与沧宁卯起来,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心就足以放下九成。

人受了伤,再大的道理也得放一放再理。沧笙低头在乾坤袋里一阵摸索,翻出来好些瓶瓶罐罐:“这些丹药帝君都认识吧?可以挑着吃一些。”抬眸时不经意望见他的眼睫,离得这样远亦看得清晰,轻轻一颤,好似是挠在了她的心上。

造孽啊。

沧笙心里悲叹,心收不回来,管不住眼,只能越陷越深。

“帝君先疗伤吧,有什么事往后再谈。”

沧笙说完,转身退出屋子,带拢门的时候深深看了他一眼,关怀与眷恋都有,却少了过往的热情。眸子里蒙着一层灰,是他对她日积月累冷淡的成果。

第96章

不到意识到失去的那一刻,虞淮怕永远也估摸不到感情对于自己的重量。

沧笙或许特别,但他从没想过一个人的离开,会让他如此痛彻心扉。他在沧笙面前伪装着不近人情的体面,演得久了,连自己都当真。

沧笙是这场感情的主导者,他作为被动的那一方,曾在沧笙提出“分道扬镳”、彼此最煎熬的时候,无不自傲地想:若沧笙都能放弃这段感情,那他何以就做不到呢?

无由来的攀比赌气极大的缓和了他想要主动去找沧笙的心,更遑论他们之间还有血海深仇,两族永不可磨灭的世仇。

跨不过去的鸿沟,就这样渐渐裂开,分离彼此。

……

虞淮睁开眼,室内昏暗一丝光也没有,更不会有谁的守护。

沧笙给的丹药他尽数吃下了。提防了几十年,从不沾染她碰过的东西,就是怕她故技重施。如今却不怕了,他的心态调整不过来,情绪中的人,觉着立马死去也不会比现在更糟。

他推开门,走廊边悬挂的玉灯草在水中扩散着微弱的光。

他急匆匆从第二天赶到水宫的时候,正是天边破晓之前。走廊四方亦挂着这样的灯,昏暗得照不亮脚下的路。

虞淮路上便从银草那得到消息,知道沧笙是来救白灵瑾的。到了水宫,提了像是管事的人来问,被一脸惊骇的小鲛告知:“笙帝这会儿还在休息,白灵瑾……同笙帝在一起。”小鲛不知道为何帝君会提及白灵瑾,只怕事情有变,多了个心眼将水宫摘干净,补充道:“是笙帝点名让他留下的。帝君是来找笙帝的嘛?可是这会儿……我们似乎不便去打扰……”

……

心脉修复了,窒息感却犹存。迫得人想要大力深呼吸,可呼吸得用力了,心肺的旧伤便又开始隐隐作痛。

虞淮在迂回的廊庑之下行走,绕开重重楼台,走向鲛人水宫唯一的空间法阵。

沧笙救下了白灵瑾,是要将他带回家的。虞淮闭关了有半月之久,沧笙早该到了第二天。

空间法阵的使用重点不在现在地,而是传送到的地点,需要那边的空间阵法回应,传送才不会出差错。虞淮与鲛人族没有正面的交情,彼此的空间阵没有链接,于是来的时候才不便走空间阵。

由于空间阵这样的特性,使用的限制极大,且没有安全隐患,一般都是外出的上位者急速归族用。所以往往建立在族落最中心的位置,却几乎无人把守。

虞淮走到一个为空间阵单独隔离、圈围起的类似寻常园林的区域内,弹指打出一道指令,令十方镜的空间阵开启。人也朝区域中央的空间阵行去,在最后一步踏入空间阵传送范围时,倏尔一顿,回过头来。

整个区域皆在黑暗中沉寂着,唯有中央的空间阵隐约散着莹白的光泽,能轻易的夺去人的瞩目,叫人忽视了旁边的景致。

角落的婆娑树下横呈着一方石台,有人卧在上头,背影纤细。

无声无息,连他也察觉不到的存在,除了沧笙还会是谁?

她……是在等他么?

那一刹,呼吸稍稍凝滞,灭顶的痛楚化成泼天的喜悦,从地狱到天堂,反差可以这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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