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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101)

作者: 茶茶木/池镜 阅读记录

第78章

虞淮的眉眼冷凝,即便没有刻意的表现,沧笙也可以感知到他心情不好。结合院子里头跪着的人的神情,可以想象是发什么了什么不愉快。

“是出了什么事吗?”沧笙再问。

侍从不敢回答,身上是层层盖下的冷汗,虽然没再继续哭了,恐惧依然无法凭控制消退,牙齿颤得嘚嘚地响。

“没什么。”虞淮不着痕迹推开她,面无表情迈出门去:“十日火邢,一天都不能少。”

火邢,对雨族来说是最大的煎熬了,从骨血到精神无一不是璀璨。侍从猛然怔了一下,却感激涕零磕头道谢,磕下头去,久久都爬不起来。

虞淮走在前,沧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莫名跟在后头。

这时彼此接触不深的陌生便显现出来了,鉴于诸位上位者的情商普遍不高,不知人的脾气贸然去哄,很容易被迁怒,费力又不讨好。沧笙只得一步不离地随着,偶尔走得近了就偷看一眼他的神情,看他有没有缓过来一些。

虞淮去的是宴会的方向,虽然沧笙以为他这个样子去参加为了体现亲民的宴会还不如不去,可她不好劝,在人先一步落座之后,清了清嗓子,也跟着在旁边坐了下来。

虞淮对她视若罔闻。

沧笙独自坐着,竟然觉得有点尴尬,回过头瞥了月歌一眼求助,月歌朝她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同她传音道:“主上还记得宁帝大发肝火的那一回吧,您不要心急,谁还没个有气性的时候呢?看那侍从都要寻思的模样,八成是犯了大错得罪了帝君。”一顿,表示她对沧笙眼光的赞许,“没这么近瞧过,今日一见帝君的姿容确实不俗,和主上登对极了。”

沧笙被她这么一提,豁然开朗。

沧宁大发肝火那一回,石族之内很多人都有印象,但甚少有人和她一样知道里头的内因。说来那场面和今天沧笙见到的竟然还差不多,顿时就给了她启发。

沧宁到底是个男子,虽然说没有喜欢的姑娘,也没有太强的欲念,可千万年过下来要是没有一点男人特有的问题,那他就枉为男子了。

那天出事,沧笙赶过去的时候,院内面如死灰跪着两个侍从,脸上挂着清泪,大有切腹自杀以谢罪的架势。沧宁就在房间里砸东西,能砸的都往外丢出来砸了,声势不是一般的大。

沧笙迎着飞出来的外套走进屋内,谁想到问了半天,沧宁根本不和她说话。她哄了又哄,从前屋跟到后屋,愣是咬着牙不吱声。

最后还是灌下去几坛酒,沧宁醉得神志不清,竟至于一低头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阿姐,我没脸见人了。”

沧宁不是白灵瑾那样的哭包,但这事发生地早,是在他成年之后没多久的事。

他一哭,沧笙心里只道完了,他难道是被谁欺负了不成。

结果事实难以启齿。沧宁早上起来发觉身体有了变化,不便行动。男人么,正常现象,于是令人抬了凉水进来。

只是泡了许久没见有用,又赶着时间要出门见人,准备自己赶紧解决了,结果那两个侍从冷不丁推门进来……

沧宁的身心受到极大的打击,简直都要一蹶不振。

……

外人还以为这俩侍从犯了什么滔天的罪行,让宁帝发这样大的火,但真实比想象中的还要戏剧,简直是八竿子打不着。

沧笙想罢,复偷偷瞄了虞淮一眼。他都这个年纪了,应该不至于和沧宁一样大惊小怪,脸皮薄吧。

不管为什么,现在三家和平,总不能是族间大事。沧笙定了定神,决定主动和他搭话:“嗳,我桌上的葡萄吃完了,你的要吃吗?不吃的话就给我吧,别浪费了。”

虞淮给自己斟酒,像是没听到的形容,但过了一会又开口:“不吃。”

沧笙一听,人好歹还是吱声了,可能心情好一些了吧?于是起身,略略坐过去了一些,够他桌上的葡萄,又歪过头:“挺好吃的,我剥了给你留一点?”

虞淮抿了抿唇,不答,他怎么可能还会再吃她给的东西。

他不吱声,沧笙就当他默认了。干脆坐在他的身侧,开始一本正经剥起葡萄来。

碧玉一般的果肉在盘子上堆积,颗颗玲珑剔透,看着格外惹人垂涎。沧笙一面剥,偶尔会开口同他搭话:“你还在生气吗?”

“……”

“虽然我知道生气是一件很占用情绪的事,可咱们在祥叶城相聚的时间拢共也没几天了,你生他的气,不要对我也不说话嘛。”

“……”

“你……”沧笙还欲再说点什么,那头一位小领主哆哆嗦嗦捧着酒樽,拾级而上。

没办法,她总不好打乱别人的正事,于是当着拨了几颗葡萄在他的碟子里,端着其他的走了。

那小领主是来巴结虞淮的,立场已定,沧笙瞅也不带瞅他一眼。小领主颇有些讪讪,还是朝沧笙这边行了个礼。

第一个来了,就会有第二个,帝君今天格外好说话,敬酒的都喝了,小领主们的一番敬酒辞也从头到尾都耐心听着。

他耐心,沧笙等不得。

这里的酒菜不合她的胃口,只有葡萄能下咽,渐渐无趣起来。

虞淮这样的“平易近人”是有原因的,如今两人的身份对调,他成了帝君,而沧笙成为废帝的消息即便没有传开,威信力度也早远不如他。

沧笙要杀他,必然是为了石族能站在巅峰吧,如果没有他,下一步登上帝位的就该是沧宁了。那么此刻她看到众人已经对他臣服,心中会是怎样的念想呢?呵,可会觉得讽刺与无奈?

虞淮在违心地受了第十杯酒后,耐心到了极限,心里头却很舒畅,忍不住想看她究竟会是怎样的表情。举杯一饮而尽之时,在袖口遮掩下瞄了她一眼。

沧笙安安分分趴在桌上,侧脸枕着自己的手臂,就那样歪头一直看着他。他突然扫来的眸光被她精准捕捉到了,晶亮的眸闪了闪,更要璀璨三分,朝他乐呵呵的笑。

心脏猛地一缩。

那滋味就像是一刀挥空,还来不及失落,匕首便凌空甩来,正中了他的胸膛。

何必要这样?虞淮头疼欲裂。两人本无过深的交际,有恨那就杀了,这才是他一贯的作风。为何还想在她身上浪费更多的时间,想要看她自辩或者露出马脚,企图获得所谓的“更多的复仇的快感”?

行为模式越轨而出,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自控了。

虞淮很迷茫,杀伐果断的人,如果连对仇人落刀都要迟疑,那他变成了什么?穷奇一族的牺牲成了什么?

又十多杯过后,帝君微有醉意,不说话,也不再饮酒了,单手支着额头,像是隐有倦意。

女侍端着糕点上来,沧笙终于打起些精神头,问人:“这个好吃吗?会不会还是带着一股青草味?”

祥叶城的周遭最大的族群是莹羊族,吃素的,做的菜一色的青。女侍突然被大帝搭话,音色不稳,小心翼翼:“不会的,是杏仁和核桃等坚果做成的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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