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鸳鸯床(8)

要知道对一个人失望从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需经过日积月累的积攒才有这么一天,这么一想,东月鸯还回想起有一件奇怪的事。

上辈子萧鹤棠曾短暂痴迷过玉石古玩,这些公子哥好美玉,好香车,好宝马,好名剑,奢靡享乐,追捧成风,都习以为常,但是那一年萧鹤棠尤其爱好这方面的东西,为了收集它们不惜花费大量时间财力人力,还经常亲自出远门把这些宝贝带回来。

有一次,他春天去冬天回,再见时人都变了个样子,唯一不变的还是他和她之间疏离冷淡,互不靠近的态度。

那时候因为他离家逗留的时间太长,东月鸯都怀疑他是不是在外边养人了,怕让家里知道所以没带回来。

最后这个猜测东月鸯也没得到证实,她只是听多外面的花边事,从而联想到了这一出,其中还少不了萧蒹葭和祝柔臻的功劳。

萧蒹葭很喜欢祝柔臻,祝柔臻每次来为了避嫌,都会拉上其他家世差不多的姑娘到萧家做客,东月鸯作为主人,又是长嫂替萧蒹葭承担了一部分招待客人的义务,故此根本避不开和她们打交道。

她们嘴里的话尤其多,什么都能说,东家的嫂子的弟弟的媳妇的好友的侄儿娶了西家的哥哥的伯娘家的姑娘,生了个屁股连着背上长了一大块丑陋的黑斑,活像黑猪精下的崽儿的儿子,吓倒了接生婆,不仅惹得自家公婆羞恼嫌弃,丈夫还借此机会在外边鬼混不清。

一群未婚的女儿为西家的姑娘鸣不平,“太过分了,都结婚生子了,还在外拈花惹草呢。”

“哈哈哈那是你们见识太少了!”

有个颇为性烈的姑娘道:“这男子呀,就算成了亲,那也是一刻都不安分,家里的花香闻多了,觉得腻,外边儿的东西哪怕沾了狗屎的草,他都觉得清香至极。”

话落其他人都笑起来,“什么沾了狗屎的草,粗俗,你这么说话让家里的知道了岂不教训你。”

那姑娘说:“知道了也不会,实话告诉你们吧,这话就是我娘说我爹的呢!刚刚说的这还算轻的,还有好些事你们晓得呢,我娘说了别以为成了亲就能绑住一个男人,他要想野根本不会叫你知道,有的能瞒天过海不归家,就是在外边养了小的,有的良心太坏,等孩子大了就带回来,可不把家里的正妻给气死了,到那时都为时已晚……”

大家听得唏嘘,一阵静默中,祝柔臻打破平静,“快别说这些扫兴的了,月鸯还在这呢,还是说些令人高兴的吧。”

她不提醒还好,一经提醒都关注在一边喝茶的东月鸯身上,她们的态度泾渭分明,东月鸯是她们当中唯一一个成了婚的,还嫁给了萧蒹葭的兄长,听了这些很难不去怀疑自己丈夫是不是也跟话题里的人一样。

不是每个人都有眼力见,在这种古怪的气氛中,祝柔臻身边的人小声说:“蒹葭,你哥好像经常也不在家耶……”

就是这样,东月鸯这里还没闹出什么岔子,那边已经在用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眼神看她了。

萧鹤棠是公认的浪,他长得就像那种花花心肠,没成亲前他身边从不缺莺莺燕燕,可从没见他对谁动过真心,这种男人滑不留手,不是谁都能征服得了的,谁敢沾染上他谁就万劫不复,可怕得很。

所以嫁给萧鹤棠的东月鸯,也很惨的。

萧鹤棠一走,四下变得空寂冷清,东月鸯再待在这也没有意义,她转身朝归处走去,结果刚步入庭院门口,萧鹤棠的身影竟与她不期而遇。

东月鸯疑惑地看着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他,不明白他不是走了,怎么又出现在这。

萧鹤棠冷嗤:“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院子,我怎么不能来。”

房间还是两个人的婚房,有萧鹤棠一份子,和离就全都是他一个人的,他的地盘,东月鸯迟早要搬走,她听了萧鹤棠的话默默退让开,让他先进去。

萧鹤棠竟也不客气,他到了房里开始四处闲转,东月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见萧鹤棠来到了她之前没收拾完的木质箱子旁,冷眼俯视一眼,淡淡地问:“我来看看,你没把不该收拾的东西收拾了吧?”

什么意思,这是以为她还会私藏不属于她的东西?

萧鹤棠说:“这谁知道呢,总得要盯着你。”

东月鸯微微皱眉,本来想要发火,但又觉得没必要跟这样的无赖纠缠下去,他爱看就看,免得到时候再找她麻烦说东西没还清。

萧鹤棠拖了张椅子过来悠悠坐下,像监工似的懒散抱着双臂,目不斜视、讥诮而面带微笑地盯着东月鸯清点物品的背影。

第6章

东西太多了,东月鸯一时半会收拾不完,她手上的伤还未好全,劳动这么半会就有些累了。

她想坐下来歇会喘口气,但一回头就能对上那双老是盯着自己的眼睛,像是在看她有没有偷奸耍滑,萧鹤棠朝她骄矜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可是一直在关注着呢。

东月鸯:“……”

萧鹤棠假模假式地问:“怎么,累了?要不要泡杯茶歇一下。”

他把壶里的最后一口茶水倒杯里,然后装模作样地吹了吹,东月鸯关上箱子向萧鹤棠的位置一步步目光坚定地走过来,她盯着他看的眼神像是什么重要的人,萧鹤棠保持嘴角上扬的弧度,笑模笑样,眼珠里的光却越发深邃,深深地凝视东月鸯,“做什么,这么温柔地对着我看,想求我了?”

下一刻。

越过了萧鹤棠,把他身后柜子上的盒子拿到手的东月鸯,“这个还你。”

萧鹤棠:“……”

即便会错了情,萧鹤棠也不显尴尬,他神态自若地拧过身,回头看着东月鸯,哂笑着意味不明地上下扫了她两眼,没马上接她手里的东西,说:“你知道认识你的人背地里都叫你什么吗?”

“说你是块又臭又硬的臭石头。”

东月鸯似毫无反应般眼也不眨等萧鹤棠说完,一直保持着递盒子的姿势不变,要坚持等他拿走。

东月鸯没发脾气,萧鹤棠盯着她良久,轻蔑一笑:“你可真是个榆木疙瘩。”

他把东西从她手里抽走。

萧鹤棠打开盒子看了以后神情一收,情绪很淡地问:“这是什么?”

他明知故问,盒子里装的是她之前收拾出来一对御赐金玉镯,用的上好青白玉,真金绕线镶的镯子,接线口吊着小鱼莲花形状的金吊坠,是他们成婚当时萧老夫人拿出来给她的。

东月鸯说:“祖母说这是你娘在世前留下的传家宝,她交给了我,等以后再传给后来子孙,但眼下这种情况已经用不到了,我很快就会离开萧家,这个先还你,你拿去吧。”

这已经是她所拥有的东西里面最贵重的了,宫廷所制,帝祖所赐,还给萧鹤棠,萧鹤棠就不必再防贼一样防着她把其他贵重之物带走了吧。

谁知在这一刻萧鹤棠用一种难以懂得的眼神看着她,目光里的凉意宛若寒夜凝固的冰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