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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床(36)

他若是后面还有功劳,今后将青史留名,与这样的人在一起,自然要沾沾他的光,也好被世人铭记。

聊了许久,陶成仿佛还未尽兴,主动向萧鹤棠提出,“其实家父让我前来,为大将军送上兵符,还有一个吩咐,那就是期望大将军能带军迁至穆周郡驻兵,穆周郡粮草充足,地势不比弋城差……若是可以,家父隔日还想设宴,招待大将军,我们穆周郡的军士将领都期望着能见大将军一面。”

兵符都送上了,不去似乎不尽人意。

萧鹤棠思定道:“盛情难却,那就隔日拜访陶太守……”

陶成完成任务准备告辞,萧鹤棠为表友好,送他到军营外,路上经过一座营帐,陶成和萧鹤棠道别,这时旁边的帐子里一只玉手掀开帘,手的主人从里面走出。

陶成看得有些微怔,萧鹤棠在他身旁神色淡淡,视线顺着陶成的目光望去,嘴角的笑由柔变冷。

东月鸯到傅紊这打听消息,实在没想过遇到萧鹤棠会怎么样。

尤其看到他看她的眼神,东月鸯笑都不敢笑了,她身形僵硬地站在原地,笑容顷刻间消失地无影无踪,突然的变脸,与对着傅紊时的差距堪称明显,手上还端着请傅紊享用却没吃完的点心,萧鹤棠目光从她五官上一下滑落到她手中,东月鸯差点摔了碟子,方寸间稳住心神,面无表情地躲开萧鹤棠的注视。

傅紊:“月鸯……鹤棠?”

傅紊跟在东月鸯身后,不知她怎么站定不动了,举目一看,才知萧鹤棠在外面,他身边还有诸多众人,而东月鸯跟他在一起,难免会被人误会,“鹤棠……”

这时候也不好解释,不是时候,外人在,傅紊上前和陶成打招呼,“这位是?”

萧鹤棠很早便收回落在东月鸯身上的目光,瞧不出异样:“傅紊,来,我为你引荐一下。”

这下大伙注意力都放在了交际上,东月鸯一个人在一旁还是很尴尬的,但也落得个轻松,东月鸯知趣地没有继续在这傻站,趁人不注意悄然走了,人堆里,背对着她离去的方向,萧鹤棠转动余光,神情莫测意味深长。

陶成:“没想到一日之内能见到两位英才,隔日穆周郡设宴,还请傅参领也去。”

从方才交谈中,傅紊知道了陶成的身份,客气地答应:“一定一定。”

陶成沉吟一瞬,似有话要讲:“方才那位,是嫂夫人吧?若不介意,傅参领还可携家眷一起,家中有母亲妹妹,应当不至于让嫂夫人受冷落。”

陶成结交的意思很明显,但是他却不知为什么,从他说完这两句话起,气氛一下就变了。

傅参领惊讶地看着他,大将军嘴角的笑很淡,很客套。

眼看再不解释就晚了,傅紊皱着眉道:“陶兄误会了,她……不是,傅某还未有娶妻……”

陶成愣怔。

萧鹤棠看上去好像很不在意是否被陶成误会,傅紊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肯说明东月鸯是谁,犹豫了下,只好代萧鹤棠道:“那位娘子,与我只是相识,有事找我,她其实是……”

萧鹤棠接过话说:“她是我军中的一个女奴。”

傅紊:“……”

陶成来回张望,不确定该信谁的,但萧鹤棠的神色过于散漫了,淡淡的说话态度仿佛成了一种正经,一个女奴不值一提,态度无所谓成这样,可见应该没多重要。

陶成为自己失察,认错人而道歉,“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了。”本想说一个女奴,又怎么配做文臣世家的夫人,念及傅紊说的“相识”,陶成又有些模糊了,那女子到底什么身份,最终他还是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是我眼拙,还请大将军、傅参领莫怪,等到了穆周郡,宴上我愿痛饮三杯,向二位赔罪。”

相比傅紊的出神,萧鹤棠神情始终不变,自然而然地笑道,仿佛真的只是闹了一场无伤大雅的笑话,叫陶成的字,“好啊,那就拭目以待隔日了,我想看看学知能有多痛饮。”

陶成没听出字面下的汹涌,再次抱手向萧鹤棠傅紊告辞。

待他和他的人一走,萧鹤棠身边其他人也去忙了,周围空落不少,萧鹤棠准备要走,傅紊把他叫住,“等等,鹤棠,方才怎么回事,你怎么那么说?”

他还以为那日东月鸯帮萧鹤棠按身子,二人之间应该是有所和解了。

傅紊当时不是没听见他们发生的动静,只是莫名的,他没有想立马离开那儿……但是刚才萧鹤棠在他要说明的时候直接打断,傅紊有些懵了,只想着还好东月鸯不在这儿。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萧鹤棠,想听他怎么说。

萧鹤棠漠然回首,情绪冷淡,倏然嗤笑了声,无辜而又理直气壮地回应,“我说错了吗?她的卖身契还握在我手上,是我重金赎回来的,不是我的人,是什么?难不成是……?”他还有话没说完,似意犹未尽,却点到即止。

在对视间,傅紊突然找不出理由反驳,只能哑口无言,等他再望去时,萧鹤棠高大修长的背影已然走远。

方骐正躲在草垛后偷吃,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经常逗的将士来了,忙不及地将糕点藏于背后,在发现来人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后,讶异地仰视如同被追赶着的东月鸯,“原来是姐姐啊,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瞧见熟悉的人影,东月鸯这才停下脚步,她也不敢调头回望,“快帮我瞧瞧,我身后有没有人跟过来。”

方骐疑惑不解,但还是听话地探出脑袋,然后收回,“没有。”

没有追兵,东月鸯沉沉地吐出口气,发现方骐正盯着她,手里还拿着她之前做好特意给他留的一块点心,登时流露出懊恼的表情。

怎么会那么背时,叫萧鹤棠碰上她去找傅紊了呢?

她短时日之内,可根本不想和他见面,谁知道他是否余怒未消,她就这样再出在他面前出现,岂不是在提醒他,看,她还没受教训呢。

不躲得远远的,还敢到处乱窜。

东月鸯表情变来变去,一是骨子里就有对萧鹤棠的畏惧,二是想逃也逃不掉,她受制于人才这般挂肠悬胆,实在是萧鹤棠给她的压力太深了。

“姐姐,有人找你。”

东月鸯清神过来。

方骐指了指她背后,东月鸯有所察觉地缓缓侧首,背后,不知怎么找到这里的近卫并排而立,“姑娘,将军命你前去伺候……”

看来,萧鹤棠还是想起她来了。

这么多天没见,东月鸯站在萧鹤棠的营帐前,不禁回想起那天的争执,并暗自给自己鼓气,怕什么呢?那天也并非都是你的错,是萧鹤棠找错了话题,都是他先开的口,他要是对她有所不满,那她才应该生气呢。

在近卫的盯视下,东月鸯抿着唇,一脸冷若冰霜地走进去。

显而易见,萧鹤棠已经在里面等着她了,只不过没朝她看过来,他坐在桌后撑着下颔正在假寐,东月鸯对他的装模作样表现得不以为意,他不是找她麻烦吗,她来了,他怎么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