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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床(123)

总之惹人嫉妒,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老夫人吃什么都不香,家里管了几日就交给东月鸯来料理,她大有回到以前少夫人时候的待遇,整个府里除了老夫人就是听她的。

如今还是很好管的,没了萧蒹葭添乱找麻烦,东月鸯也很轻松,就是从萧鹤棠离开那天起,她就开始不舒服了。

一开始并没有当回事,想吐的时刻也不多,白日里照常吃,夜里偶尔贪嘴,馋了留点点心尝尝,一切好像都没有异样。

直到最近,东月鸯收获了一个让期盼已久欣喜若狂的好消息。

萧老夫人把她叫过去,说是家里来了几位客人,让她见一见。

东月鸯去到正堂时,还未察觉有猫腻,走近了,听见一声“姐姐”,东月鸯当场愣在原地。

萧鹤棠临走前,悄无声息安排人把找到的东家人送回到了庸都郡,故意没提前透露就是为了给东月鸯一个惊喜。

几个季度过去,东月鸯找回家里人的期望越来越渺茫,没想到会在今天,重新与父母兄弟团聚。

她傻站在那,怀疑是一场梦,萧老夫人和东父东母站在一块儿,指着她说:“这孩子,高兴傻了不是,不相信你们会在这。”

东仕旻来拉她,他这一年受了许多磨难,圆润的脸完全消下去了,轮廓清秀,有了小少年的坚毅模样,“姐姐,是我,仕旻啊,爹娘都好好的,你不记得了?”

东月鸯一个个看过去,东父跟东母朝她点头笑,一家团聚,苦尽甘来似的,就连东父这样的汉子也眼红了,悄然抹了把泪,“月鸯,是爹和你娘,听老夫人说你没事,是鹤棠救了你,真是太好了。”

“多亏了姐夫,姐姐,是姐夫派人找我们,我们跟你分开后,被迫流窜到其他城池,我和爹被当成流民遭受到虐待,在城里看到有人张贴告示,才知道有人在寻我们,这才得以解救,然后过不久就与母亲在昌凌城重逢。”

东仕旻将来路去脉一一道来,东母擦干眼泪点头,“是啊,娘还以为,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们了……”

她跟东月鸯都是分开被抓的,现在这世道找人不易,等个三五载还活没活着都不一定,只能说萧鹤棠速度算快,且神通广大,一个命令下去,各方的城池官员都会尽心尽力完成任务。

东父:“这个人情欠的可就大了。”

东父还是感念祖上积德,能交上萧家这门亲戚的,要不然至今他跟东仕旻还在外流浪,无依无靠,没有钱财傍身,又以前锦衣玉食惯了,想给人做点伙计谋生都没有东家要。

他们都如此,就更不消说东月鸯跟妻子了,不祈求别的,只要能活下来就是天大的好事。

萧老夫人:“都是姻亲,我同惠娘还是结义姐妹,就算月鸯不曾嫁给鹤棠,你们还有仕旻就是他的世叔世母,还有弟弟,何须言谢。”

萧老夫人不想气氛太伤感,招呼众人都尽快坐下,东月鸯从东仕旻口中得知了许多不知道的消息,已经大概清楚他们经历了什么。

只是让她疑惑的是,“知不知道当初是谁抓了我们?”她那个表哥牧信衡至今未得音讯。

东仕旻:“找到我们后,姐夫来信提到过,牧家的二表哥投了贼,就是他们那帮人干的,我和父亲其实在被捉住以后也察觉到他有问题,他还带上面具与我们交谈,试图蒙骗我们。”

但最终还是被东仕旻识破了,他人矮能注意到牧信衡掩藏在下巴处的疤痕,面具没挡完,叫他瞧见了,谁能预测最歹毒的贼人是身边的亲戚?

果然越熟的人越容易心怀鬼胎。

东月鸯好奇地问:“那他人呢,去哪里了?”

东仕旻摇头,“军队带兵压过来,剿匪,不出半日就破了金乌寨,他没杀我跟父亲,反倒把我们放了,让我们自生自灭,兴许也是自身难保逃难去了。”

眼下东家人最期望的就是回到以前稳定的日子,他们打算回去望天城,那里有东父创立十几年的家业,房子铺子奴仆也在,不知是否都被牧家给侵占了,总之该他们的还是要拿回来。

这种颠沛流离的经历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了。

东月鸯感同身受,她也是遇难过来的,摸了摸东仕旻的头安慰,“只要人没事就好,一切还有机会。仕旻,你和爹娘有没有受伤?打算在庸都郡待多久。”

东仕旻已经不像曾经那样天真了,可以说人虽小稚气却全退,“爹腿脚崴了,逃命时摔断了腿,后面接上了如今还能走路,就是瞧得出来。娘……没受什么伤,就是到了夜里容易受到惊吓,我们刚重逢的时候,她不爱见外人,看到什么都能吓到哭出来。”

他手伸出来,袖子拉上去,原本整齐的五指断了一根,东月鸯看到后心脏差点跳出来,握上去,“仕旻……怎么会这样?”

东仕旻平静的仿若不是一个孩子:“爹出去寻吃的,我一个人守在破庙里,遇到一个乞丐,他把我打晕了……醒来就发现他在把我……捧着吃。”东月鸯闻言颤抖,东仕旻袖子滑落,原来他手腕上还散布着永久不能消散的齿印疤痕。

危难之际大人都难以生存,更何况稚儿呢,天下不是没有苦难,而是辉煌的辉煌,落魄的落魄,真验证了那句“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

东月鸯没想到年纪最小的弟弟比他们遇到的都要凶险如此之多,登时一口气没缓过来,她头晕晕地看着周围一切,一想到自己得救后日子过得太平,而亲人在另一头受苦受难,万念之间,愧疚亏欠涌上心头,难以呼吸。

“姐姐……”

东仕旻拉住她。

桌上其他人朝她看过来,萧老夫人担忧的眼神,东父东母麻木又关怀的脸,东月鸯迟缓地眨动双眼,天旋地转间一下晕了过去。

这一倒让萧老夫人彻底急了,“来人,快来人。”

东月鸯被扶起来,掐了掐她人中,还没苏醒,见此状下人赶紧去请大夫,剩余的将她背着送回了卧房。

“怎么会晕了,这是怎么回事?”

大夫被带来把脉,老夫人站在一旁,即便被萧蒹葭搀扶着,亲眼看着也不放心,“是我说话,将姐姐吓着了。”东仕旻主动走到跟前认错。

萧老夫人岂会怪罪他,他年纪小小,这一年根本没吃饱过,同他一样大年纪的早该壮实又康健,现在的东仕旻瘦得脸颊微凹,眼珠近乎凸出来。“不关你事,我近来就听说,她这段日子身子不舒服,怕我担忧,不肯找大夫来看看……”

这时大夫把完脉,将东月鸯的手放下。

萧老夫人一直盯着,“怎么样?是什么毛病?”

东月鸯晕倒得太突然了,她自己也没料到那一刻承受能力那么差,记得在倒下去之前,她还听见东仕旻在叫她,大家都急忙围了过来,难道是她又生病了?

什么病能有这么大反应,她头晕脑胀地睁开眼,不知睡了多久,身边都没什么人,窗外天空一下就到了午后,霞光满天,“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