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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秀才(171)

若非郁桂舟说起了城西之事,他们又一路调查过来,姚未实是不能想象,当觉得满府衙都是自己人时,又有多少是心怀鬼胎,是别人手中的棋子!

若是任由他们蹦跶,这一颗小小的棋子有时候也是会要人命的!

“姚兄莫急,”郁桂舟道:“当务之急是紧紧的盯着他们的动静,不能打草惊蛇,跟着他们查清楚转运脏物的地点,把陈婶上头的那位给逮出来,只要能确定幕后主谋者,这些人在一个个抓来审问也不迟,到时,自然一目了然。”

“郁兄说的有理。”施越东也赞同他这话。

白晖摊摊手:“我没意见。”

姚未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既然你们都觉得如是,我自当从命呐,你们放心,我一定让人把他们给盯紧了,连一只麻雀都不放过!”

说到这儿,他突然话题一转,语气变得微微惊讶,颇有些稀奇一般的跟他们讲道:“这回回去,我还听我爹提起了一桩奇事儿,上回咱们不是破了城外那慧觉寺的案子吗,我爹还特意写了奏折上去给咱们请表?”

郁顾舟当下心里一个咯噔。

却听耳畔白晖问了一句:“然后呢?”

姚未一下子垮了脸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种事儿按理早应该批下来了,可到现在还没个影子,我爹写信去问上头,上头的人先时还满口应了下来,说这没甚问题,可突然就没音了,前些日子又突然模模糊糊的提起说,上头语气已经松动了,不出所料,那请折再过月余就能到手里了,你们说这奇怪不奇怪?”

说完,他还摇摇头。

“这倒是奇怪了。”白晖微微蹙起了眉头,不过是一道请折罢了,又不用下圣旨,且还是用姚大人的功劳给换的,还有甚理由不同意的?

再则,他白晖怎么说也是白家子弟,是天子母族,虽说是旁枝,但只要他姓白,就不会被人给无故打压。

莫非……

“是因我之过。”郁桂舟淡淡打断了白晖的沉思,嘴边溢出一缕苦笑。

“郁兄,”施越东疑惑的看着他。

郁桂舟抬头,在他们身上看了过去,微微侧着头,眼里逐渐放虚:“想听故事吗,一个关于官位厚禄、财产累族的故事。”

没等他们回话,他就幽幽的开始讲道:“从前,有一个家族,他们不分嫡旁,共有三支,大房得以高中,投身官场,举家搬迁;二房子弟单薄,无甚出息,就着祖宅度日;三房醉心学术,在淮南教导子弟,不想有一日风波乍起……就这样,他们自此分崩离析,各自漂浮,有一日,二房的孙子辈里,有一人竟考取了童生,考取了秀才,如今还在府学里读书。”

姚未等人心里都惊起了几个浪花,沉默不语。

好半晌,最先回神的姚未一脸感叹:“郁兄,这人就是你吧?”

郁桂舟点头。

姚未还是挂着一脸的感叹道:“年幼的稚子目睹了家里从繁荣到落败,在流放的过程里又眼睁睁看着亲眷在洪流之中各奔东西,至此,一场大病竟遗忘了所有,若干年后,这位稚儿为了重新改换门庭,发奋读书,终于考取了童生,又在院试里与诸人斗智斗勇,在数千人里脱颖而出,夺得了第一名,郁兄,你这故事,实在太感人了,若是写成话本子得感染多少人落泪啊?”

……

话本子害人不浅!

“难为郁兄你了。”白晖这才明白为何郁桂舟给他的感觉是忙,很忙,非常忙。

他把所有的时辰都给安排得妥妥当当的,竭力的吸取着各种学识,又要谋划怎么让身上所背负的压力减轻,让郁家摆脱那样一宗罪,费了无数心血,明明比他还小一些,却已经走了那般多崎岖的路了。

郁桂舟淡笑:“谈不上为难的,”他看着身边三人,有些歉意:“只要你们别怪我拖后腿就罢了。”

施越东一针见血的指出:“姚兄不是说再过月余请折就能下来了?”

既然这请折下来了,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上头已经对郁桂舟家里的事儿睁只眼闭只眼,不打算把过错牵到他头上了。

“对哦,”姚未转头对郁桂舟笑道:“郁兄,看来上头已经不追究了。”

“你们想的太乐观了,”郁桂舟苦笑着朝白晖看了一眼:“是吧,白兄?”

白晖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安慰道:“郁兄,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你既然已经走到一了,还怕后面没有二、三,持之以恒啊。”

其实他们都明白,之所以上头松动,不过是因为后来因着那白家书籍的原因,他们挖世家墙角,站到了皇帝一头,卖了个好,自然得了个实惠。

“事儿都商定了,我得去补个觉了,”吃饱喝足,姚未早就来了困意,要不是郁桂舟的故事太过精彩,只怕他早倒下了。

没办法,近些日子太过兴奋,一直处于要抓坏蛋的大侠里出不来,每日脑子都是飞檐走壁、素手指点千里等等画面。

等他打着哈欠进了屋,郁桂舟三人则把石桌上的盘子收拾了,一一回了屋。

在他们做下安排的同时,同时在花坊街里的陈婶正与陈文书说着话:“那头的东西已经装好了,就等着运走,你看看你几时有空?”

陈文书年近不惑,长得方正端庄,乍一看,就是十分老实的模样,只此时他撇着嘴,眼里带着几分不耐,倒显出几分不同:“急什么,你忙里忙外又得到了何?”

他都一把年纪了,家里有妻儿老小,为了给上头的人做事,整日里提心吊胆的,结果呢,他们一家还是挤在这个破院子里,一点实惠都没,白担了那么大的风险?

“你胡说什么?”陈婶厉声喝了一句。

忙又软了声儿,道:“你莫不是忘了,咱们是给谁做事?”

实惠少又如何,总比没有好,再则,他能调到渝州城来做文书还不是得靠别人使力,总比在乡下那破地方好,每月银钱连养活自家都不够,在城里,他们住的这地方也是那位贵人安排的,每月银钱也足够,一家吃吃喝喝的比从前那是好了太多。

陈婶从前是从大家府里出来的,最是明白,贪心会落到甚下场!

陈文书被这一喝,顿时清醒了过来,从乡下调到渝州府,他险些被那繁华给迷了眼,陈婶这一嗓子让他一下从虚荣里回过了味儿,想起了自家依靠的是谁。

说句不好听的,他今儿这话被传了出去,明儿就得卷包袱滚蛋了。

他讨好的拉着陈婶,谄媚的凑着一张脸贴上去:“这家里,还是媳妇你看得远,我这边随时都有空的,你啥时候联络好了人给我说一声就是。”

陈婶被他弄得一软,眼眸一瞥,嗔道:“就你会说话,”她脸色正了正,接着说着:“近日虽没有什么,但我总觉着有些心神不宁的。”

陈文书一听便紧张起来:“难道是被发现了?”

陈婶一把撕开他的手,没好气的说道:“怎可能?若是被发现了,怎一点动静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