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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乱终弃偏执魔尊后(64)

她又想到了阿显刚刚的样子。

她不过只是想去倒杯水喝掉,可他那样不安、那样恐惧,他瞬间惊醒,眼眶通红地瞪着她,好似一只曾经被丢弃的狗。

她的手安抚似地抚摸着他的背,那样温柔、像是一捧温泉的水,要将他浑身八十万个毛孔全部蒸开,要让他紧绷的、颤抖的肌肉慢慢地放松下来,她珍之重之地抱住傅显,只好似是抱住自己最真爱的宝贝一样。

他被这样的温柔裹得透不过气来,额上渗出汗水,手却收得更紧。

他喃喃地道:“红绡、红绡、红绡……”

这比温泉还要滚烫、比丝绸还要柔软的身|子,是属于他的爱人的。他太久没抱过她了,他一刻都不想要放手,像是要把这五年份的拥抱全都补偿回来一样。

他们就这样紧密地拥抱着,怨恨、痛苦与愧疚制造出了最强烈的情绪,而在这样温柔又不带任何欲念的拥抱之中,这些强烈的情绪慢慢地被抚平,他们互相就是对方的解药,也只有从对方的怀抱里,他们才能……才能被这样全然地被安抚。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亮了。

傅显的胸膛上还有她捶打出的淤青,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揉,钝痛与欣喜一同从心口处升起,混杂成一种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感觉,傅显摁住了她的手,痴痴地瞧着她,一千次、一万次地要去描摹她的模样。

她像只猫儿一样伏在他怀里。

半晌,傅显忽然又道:“……抱歉。”

曲红绡闷闷地说:“不许再提……我们以后好好的、好好的。”

一向都很听曲红绡话的傅显,这一次却没有听她的话,他的目光贪恋地落在她身上,又伸手,温柔地替她理一理额前的鬓发,嘶哑道:“我若是早一点发现你情绪不对……”

五年前,其实他已敏锐地意识到了曲红绡的情绪有问题。

第一次是景玄英背叛她的那一天。

能令她面上变色的人并不多,傅显那时被嫉妒冲昏了头,根本没有想过,她究竟为什么那样生气。

然后是第二次,他杀了景玄英,然后她又悲观、又愁苦地投入他的怀抱,语焉不详地问他,你会不会也这样背叛我?

他当时只是无限地怜惜着她,却仍没有意识到那问题的背后。

还有第三次,她半夜醒来,不见他的踪影,有些失态地大喊他的名字,又急不可耐地抱着他不肯放开。

这些都是预兆,一次次地预兆,是他没有发现。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将这些话告诉曲红绡。

曲红绡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却道:“即便你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呢?这些事情本就没法子承诺的,即使你承诺了,我那时也不会信的。”

傅显说:“不,有法子的。”

他自乾坤袋之中,缓缓地掏出了一张生死符。

他盯着曲红绡,一字一句道:“只要把这张符打入我体内,只要你能轻易掌握我的生死……你就会相信我了,对不对?”

作者有话说:

好了,正文马上完结了!耶!除了死遁if和甜蜜日常,大家还想看什么番外呀

第50章

他的胸膛炙热而紧实, 曲红绡的手被他攥着,然后紧紧地按压在他的心口,手心能感受到他的心脏一下下地跳动着, 带着一种一往无前、又傻得要命的执着。

他的另一只手,抓着那张生死符。

生死符……

曲红绡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东西, 早在她刚刚认识傅显的时候,她就见识过此物了。

当时,他冷硬不折、软硬不吃,只觉得欠了人家的命, 那用自己的命去还上,就是天经地义的。他独来独往, 不愿与别人有一丝纠缠, 桩桩件件,都要分割得清楚。

那时的他,浑身是伤, 面色与唇色都苍白至极,唯有一双漆黑的眼睛,比剑锋更雪亮、有一种砭人肌骨的锋利与冷酷。他盯着她的脸, 自顾自地掏出生死符,这符要打入他体内时,他的脸色连一丁点儿变化都无。

早在那个时候, 曲红绡就有点儿喜欢他了。

而现在……

而现在,他又将这生死符掏出, 心甘情愿地递到她的手中,像是一个昂高脖颈、引颈就戮的奴隶, 正在乖顺地等待着他的主人, 将沉重的项圈套在他的脖子上, 紧紧地收住,就这样扼死他。

扼死他吧,他愿意死在甜美的窒息之中,她的双臂本就像灵蛇,要在他身上留下渗着毒药的咬痕,他或许早就已经病入膏肓了,他强迫她把那张符捏在手上,又强迫她把符打入他体内。

他的瞳孔缩小,手上的力气一分也不少,他的红绡儿抗拒着,并不愿意那样做,但他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他害怕她再离开。

一个从小没有体会过一丝感情的人,怎能不沉迷在她温柔的怀抱之中?

他迷得要死,像是要溺死一样的索取她的一切,又惶恐得要命,生怕这种恩赐在下一刻被收回,于是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奉献,奉献的感觉是这样的好,让他的内心产生隐秘而倒错的快|感,他甚至希望她多伤他一点,他身上的伤口越多,好似就被打下了越多属于她的痕迹,这样他才会安心……

傅显是个扭曲的人,他没有正常的长大过,他没有感受过爱,于是一旦感受到了,就狂热地成为了爱情的信徒,他没有保留,他又偏执、又疯狂地要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她。

本质上,傅显是自卑的。

幼时,他的母亲永远都在挑剔他,她总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似乎是在透过他去看别的人,然后那种目光就会变得很失望、由失望再变成怨怼与苛刻。

长大一点后,傅显明白,她是在透过自己去看父亲吧,但他或许,与他的父亲并不相似。

于是那个时候,他产生了一个愿望,那就是:要是我能更像父亲一点就好了。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觉得自己不配。

不配得到母亲的爱,不配去享用好东西、不配穿好衣、住好店……也不配,得到这样一个女人的爱。

可当他真的得到了这个艳光四射的女人的时候,贪婪与占有欲将他吞没了,他想要更多——还想要更多——

一面自卑、一面又渴求着,于是傅显才能从那些忍耐与奉献之中,获得绝佳的快乐。

他早就病了,病得快要死了。

他脆弱得好似一碰就碎,却偏偏又有在极端恶劣环境下长大所养成的坚韧心性。

他能忍耐母亲永远不爱他,他能忍耐滴水成冰的天、撕咬人肉的野兽、也能忍耐浑身被开了十七八道血口子、血几乎要流干的痛苦。

所以他也能忍耐自己的爱人不声不响离开五年的痛苦。

但当她回来的时候,当她……当她终于又被他拥抱的时候,他的坚韧忽然被撕开了口子,那些脆弱的、柔软的东西对她那样赤诚、又那样绝望的敞开着——

别走,我爱你。

求求你,不要再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