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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乱终弃偏执魔尊后(54)

丁漾忍不住恼怒,冷目凝了傅显片刻,见这傅显冷冰冰的面容没有丝毫改变后,忽然放声大笑,道:“好!好!好一个痴情种子!你女人骗你害你,你竟还为她做马前卒!好!”

傅显眯了眯眼,忽然一剑朝丁漾刺去——

这剑招,又比方才要凶恶百倍、凶险百倍——他果然已被激怒了!

一头冷静的、择人而噬的野兽令人畏惧,而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便容易找破绽多了!

丁漾是这样想的,他的那番话里最初也有要激怒他的意思。

他认为谢问舟不如他,况且谢问舟的死更多是胜水剑作乱的缘故。

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输,他只是求速战速决。

直到冰冷雪亮的剑锋深深地锲入丁漾的咽喉时,他才知道自己错了,他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催动了怀中的法器,这法器有千里传音、传物的妙用。

他将雁荷风的金丹传回,用尽全力也说不出一个字,死不瞑目。

傅显凝视着他死不瞑目的面容,面无表情地收剑,面无表情地曲起手肘,夹住剑身,慢慢擦拭干净,然后飞身掠起,直冲雍翠万寿园而去!

——他身上有蛊气,那也没什么的。

他在魔界见多了各种奇蛊,很清楚这一点蛊气根本就不伤人。

但他心里却隐隐有一种不安,这种不安好似埋藏在之前的回忆里,在她睡醒之后急切地要找他的身影时、在她看到景玄英人去楼空的小屋时……或许还要更早,在她第一次面露愁容、在梦中哭泣不止时。

是……什么呢?

他想不明白这种不安的来源,却在此刻急切地想要见到曲红绡,只要看一看她明艳的笑容、抚一抚她柔软的乌发,这种不安或许就能够消弭于无形了吧!

另一头,雍翠万寿园中。

曲红绡的不安在此刻达到了最高点。

她正站在一间屋子里,这间屋子她找的艰难——雍翠万寿园很大,又没有胜水剑辅助,她很难快速定位冷玉微的位置。

但,好在也是有办法的,因为冷玉微身上会无法控制地泄露灵气,身子破碎,她必须好好地将养,况且丁漾这样爱她,想来会把虎丘山上灵气最浓郁的地方让给她。

曲红绡因此找到了剑池,闯入了剑池别苑。

结果就在此时,她看到天空中滑过一道紫霞般的光芒,一辆宝车腾空而起,追云而去,去势极快。

——这是可日行千里的追云车,她追不上。

车里坐的什么人……那也很容易想。

曲红绡第三次追杀失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许也是习惯了,她倒是没面露什么沮丧之色,不紧不慢、仍推门进去。

冷玉微仓惶出逃,人走得急,自然落下了不少东西,曲红绡推门进去,细细地看,寻找自己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这屋子布置得不错,六扇琉璃屏、银红软烟罗,果然很有雍翠万寿园的奢华之风,曲红绡像个土匪一般,这里翻翻、那里搜搜,直到摸到冷玉微的床榻,把枕头扔开,从底下摸出半个玉佩来。

玉佩……?

她本就是草草看了一眼,但这玉佩……?

玉佩是好玉,只是从正中被剑气劈成了两半,留下一道堪称齐整的裂口,当中一个“谢”字,也只剩下一半——这是谢问舟的玉佩,冷玉微带在身上,倒也很说得过去。

但曲红绡只看了这玉佩一眼,浑身就忽然好似被冻结。

半个玉佩。

她……她见过另外半个玉佩。

——与这裂口可严丝合缝的对起来的另外半个玉佩。

那日她与傅显厮混了大半日,等醒来时,早已夜半,傅显不在屋子里,她心中惶恐,一阵乱翻,他的乾坤袋里便掉出了半个玉佩,那玉佩曲红绡见过,没细看,傅显解释过——那是他母亲留下的遗物。

她的手里捏着这半个玉佩,立在那里,连手指尖似乎都动不了。

谢问舟的玉佩,冷玉微收藏着,不知为何碎成了两半,一半仍在冷玉微手中,另一半却被傅显收着。

另一半……被傅显收着,珍重地收着。

曲红绡久久地站着,似乎已全然忘了自己正身处敌境之中。

她的脑中渐渐地出现了一片九曲朱栏,万顷碧荷之上,丁漾雪白的衣衫随风飘动,雁荷风倒在他的脚下,小小的、佝偻的、了无生息的……

她在鲜花一般的年纪,怀着欢喜的情绪,夜半从家里偷偷出来,要去见自己心心念念的情郎。

但她的尸骨将会变成一抔黄土,她的死亡无声无息,没有人会知道她为何而死、被谁所杀,当她的父母的泪流干、血流干的那一天,雁荷风这个名字将会彻底被人遗忘。

渐渐的,她脑海中的雁荷风似乎变成了她自己,站着的丁漾变成了傅显,他的神色依然是她很熟悉的那模样,冷酷、漠然、面无表情,而她也会因此变成一抔黄土。

这样的事情会发生么?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连傅显也不能。

她曾在惶恐的情绪之下,用一种撒娇般的方式,将自己的忧思告诉了傅显,然后他紧紧地抱住了她。

他的身躯那样火热、他的爱情那样忠诚,可他没有办法承诺、他即便承诺,曲红绡也无法当真。

——当你去问一个人会不会永远爱你的时候,他只能就当时当下的自己做出回答,未来太久远、太缥缈、太漫长了,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连做出回答的那个人自己也不行!

傅显无法让曲红绡安心。

剧情……或许这该叫命运么?早已通过一些隐秘的方式,将他们联系在了一起,曲红绡之前总是在告诉自己,并非每一个有名有姓的男人都与冷玉微有关系吧?

现在,这残缺的玉佩,已将他们联系在了一起,她不能不信。

诚然,即便有这玉佩,也不能说明事情会到那个地步,理智一点的话,她应该把玉佩收好,回去找阿显,问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你是在骗我么?还是这个中真的有什么曲折离奇之事……?

但她……理智不了。

因为后果她输不起。

她赌输了,会丢命。

她打不过阿显,阿显若是哪一天真的要为了冷玉微杀死她,她就是今日的雁荷风!就是今日的雁荷风!

她赌不起。

她不能再和阿显待在一起了,她要自己杀冷玉微。

曲红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那半截玉佩收入了自己的乾坤袋之中,她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行走的动作却很快,她捻了捻衣裳,把自己的气息敛得一点也无,快步地走出了屋子,顺着来时的路,避开了虎丘山上的弟子,悄悄地下了山。

她在路上抓了个人,从手腕上取下了傅显送她的那金镯子,手上一运气,将那金镯子劈成两半,胡乱地塞到了那人手上,要他送去城外他们寄居的那一家客栈,以示恩断义绝……

这一切,可以说她都是处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做出来的,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好似很清醒,走得很急,好似又冷静、又无情,她在惯性之下,走了很久很久都没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