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失宠,这才让一向看中情分的皇帝不顾多年情分眼睁睁看着老爷撞柱自尽?
因为莲儿进宫的事惹恼了他么?
杜莲在一旁本不想管,她自己现在都心乱如麻,但杜夫人神情恍惚得很,她只得挥退了一干下人,扶着人到一旁榻上,“娘,你怎么了?爹已经出事了,你可不能有事啊。”
所以风水轮流转,杜莲一贯瞧不上楚蔓等人,暗地里也不知道笑话了多少回了,跟着皇帝一个姓又如何,有血缘又如何,还不是连她这个外人都不如,如今满是恐慌下她才明白。
其实她跟楚蔓没有任何区别,没有了往昔的情分,甚至她连楚蔓都不如。
楚蔓再不得宠爱,但她照样活得张扬肆意,而她,若是没了楚帝跟杜帝师的师生情分,一下就被打回了原形。
“莲儿,莲儿,娘的命怎的这样苦啊,”杜夫人抱着她嚎啕大哭,一会儿骂楚越狠心,一会儿又骂杜帝师不安生,整个杜府都乱成了一团儿。
而整个杜家自此之后,也一蹶不振,再没了风光日子。
帝师在御书房撞柱自尽的事儿被压了下去,知道实情的朝臣对此事也忌莫如晦,涉及宫中辛密,就是下人们也守口如瓶。
林秀躺在楚越怀中,跟他邀着功:“得亏我当机立断,给杜家那头安了个顶撞目中无人的帽子,否则可就是陛下不敬恩师,有失德行了。”
楚越埋在她颈窝处,闻言轻笑一声,热气从她肌肤上划过,细毛微立,让她心里头酥酥麻麻的。
“是是是,都是皇后救了朕。”
热气腾上面颊,林秀鼻孔里轻哼了一声。
知道就好。
楚越抱着她侧了侧,一手楼在腰间,一手随手拿起案前的奏折批阅起来,不时还给她讲了一些朝上的事。
“所以,这事皆因相爷们都不同意让本科进士们入各部引起的。”听了一阵儿林秀也听懂了。
楚越早有想法让新进的举子们入朝堂上下各个位置,以此来削弱目前朝臣们对皇帝的掣肘,更想借此打破那些故步自封的老学究,而寒门学子也能凭借能力改换门庭,对他来说这是一箭三雕的好事。
但削弱朝臣的势力,势必要让他们让出利益,从此对上皇帝更没有话语权,自然是不干的。
从某一方面来说,楚越虽说学了杜帝师那种故步自封的老学究思想,但他并非一味的坚守那些腐败的东西,好的东西自然该保留,但陈旧的东西也要破除,否则,圣朝岂不是还在走以往的老路,那跟前朝又有何区别?
早前的时候,楚越跟她说过几句,但没有细说要怎么安排,也是这会儿林秀才知道他是如何做的。
楚越只做了一件事。
颁布诏书。
作风强硬,前头才在朝堂上说了几嘴,被联手请求收回成命,后脚立马就下了旨,打了百官一个措手不及。
被压制得很了,这不,反弹了。
杜帝师更是以决心反对了。
“朕没有那个时间慢慢跟他们耗着了,圣朝百待废兴,磨蹭下去,何时才能海晏河清?”他本来无意加剧皇权集中,但却不得不让皇权集中,以此来减少阻力。
尤其是文官,你跟他来软的,他就能跟你扯皮扯上三年五载的。
黄花菜都凉了。
林秀对他尤其自信,不住的点着头:“我信你。”
楚越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朕的皇后就是好。”
他挑的,格外好。
林秀脸颊爆红,拳头在他胸口捶了几下:“讨厌你。”
抱着姑娘批阅奏折,还时不时亲昵一番,她倒不觉得有啥,但要说出去,人人只怕都觉得放浪形骸,说她是祸国殃民的妖后了。
笑闹过后,她又忍不住提醒:“陛下,百官大都不满,涉及到自身利益,只怕惹急了会有人狗急跳墙啊。”
“朕自是知晓。”楚越笑了笑,目光中尽是自信。
隔日,林秀才起床,正在铜镜前头梳着头,就知道了昨日楚越话中深意。
早朝后,楚越下了一道圣旨。
原八百护卫由暗卫转明为正,建都卫,掌巡查缉捕、直驾侍卫。
都卫是独立于六部的机构,直隶于皇帝楚越。
所谓巡查缉捕,说白了就是搜集情报。
圣旨一出,天下哗然,就是宫中也多有议论。
朝中本有刑部,如今都卫建立,虽说没明面儿上掌管刑狱,但却赋予了巡查缉捕之权,下设有镇抚司,各科有侦查、逮捕、审问、收集等。并赐下了飞鱼服、绣春刀。
飞鱼服为宫中织造局特制,因绣着飞鱼样式而得名,本是按戎服所制,更便于乘骑,原是准备为宴会所用,由皇帝赏赐得宠的臣子,如今尽数为都卫常服,可见楚帝建立都卫决心。
“......如今朝中大臣皆惶惶不安。”雨霞的话绕在耳边作响。
林秀脸色一沉。
朝臣们当然会不安,都卫一建,便是横于他们头顶上的一把刀,随时都可被刀给盯上,人头落地。
都卫两个字一出,她更是想到了上辈子数百年的飘荡中看到的。
锦衣卫。
其后两朝,由皇帝所建的情报机构锦衣卫权势滔天,不受约束,其存在历史长达快三百年之久,本是特为皇帝集权而特设,后权倾朝野、飞扬跋扈,让群臣胆战心惊,常常凌驾于六部之上,人人自危。
如今的都卫和后世的锦衣卫所建立之初的目的都是同样为巩固皇帝的权利,其中相同,又有不同,跟后世的皇帝单纯为巩固皇帝集权相比,楚越设立都卫的初衷只是为了让下达的圣旨能最快的,没有阻力的传下去,尽快把满目苍夷的神州大地兴旺起来。
仅此而已。
楚帝为民之心可昭日月,但她也同样担心随着时间流逝,这些滋生出来的东西会不会如同后世的那些卫所一般,成为朝臣、老百姓都深恶痛绝的存在。
“唉。”
雨霞见她愁眉不展的,不由得忐忑起来,“娘娘,可是奴婢说错话了?”
她问得小心翼翼的,林秀从铜镜里看到了,便挤出了笑,安慰她:“并非如此,只是本宫自个儿想到些事罢了。”
雨霞一听这话,顿时抿了嘴儿说道:“有陛下在,娘娘万事尽可放心。”
话里话外,对楚越尽是信服。
林秀失笑,心里的忧虑却也一扫而空。
是啊,楚越深谋远虑,否则也不会在天下大势里一举夺下这王权,登上这王座,都卫的各种情形,她都能想到,楚越能想不到?
若真有那一步,那也是该后辈们去操心的事儿了,她想这么远也是空想。
“说得是,”她点点头,让人取了宫中薄册过来。
这册子由礼部所制,所罗列的均为宫中规矩、礼仪,甚至各宫主子和宫人都有严格的行事规定,她看了好些日子了,到这会儿见这繁复的礼仪都是头大。
对其中所罗列的不少规矩她其实也并不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