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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旧神游戏中扮演NPC[无限](139)+番外

没有一个人类不会为这恢宏而盛大、此生难得一见的场面而失语。

浓雾遮掩了月光,海水黑蓝而暗沉,但人鱼,就像浩瀚海洋倾力孕育的宝石,此时此刻,数不清的宝石正向着海面飞驰而去——

“哗!”

第一条神话传说中的生物破开了海面。无数的水珠缠绵着翠蓝色的鱼尾,被留在雌性人鱼高高跃起的弧线末尾。人鱼表情冰冷,乘风而下。水珠尚未滴落,人鱼流畅的身形已经没入水中,几乎没有溅起浪花、

——她是茜茜的姊妹,她自请来此。

“哗!哗啦!”

第二第三条人鱼身形健硕,深浅不一的金色鱼尾强韧如海神波塞冬的三叉戟。因为强悍的力量,他们跃出海面达到最高点时甚至出现了滞空现象,两双锋利的竖瞳恶狠狠地瞪向浓雾之城。

——他们是洛的兄弟们,他们自请来此。

“哗啦、哗啦、哗啦……”

巡逻卫队的人鱼守卫们、卫队长赛诺、外族人鱼埃尔文等四条人鱼、还有像茜茜与洛的兄弟姊妹一样自请而来的被污染人鱼的亲友……

他们自愿来此、自请来此,寻求一个真相——或者一场复仇。

……

这么、这么多人鱼?

少年海娜就像明明只期望能讨到一颗糖果、却被一座糖山压住的孩子一样傻掉了。

直到那些人鱼们遥遥浮于海面,簇拥着其中三条人鱼向岸边靠近、并发出此起彼伏的低吟时,他才终于回过神来,“啊”了一声。

左侧的雄性人鱼有着青色的长发与竖瞳,神情严肃而冷峻。

右侧的雄性人鱼有着古铜色的皮肤,看起来和其他的人鱼们都不太一样。

但最让海娜挪不开目光的还是中间珠白色的雌性人鱼,海水从她的面颊与长发间恋恋不舍地滴落,却违背常理地汇聚到她抬起的掌心。

不论是从未见过人鱼的玩家们,还是曾经见过茵蒂斯的海盗与游隼,都不由得为这神话绘卷中的画面屏息。

在海娜的眼中,那条人鱼的周身仿佛都笼罩着暖白的光晕,可惜光晕之中隐约缠绕着几缕雾蒙蒙的暗色,像被污染了一样。

这种令人讨厌的暗色,在他浑浑噩噩的成长过程中,一直存在在他的周围——在送来食物的年长者身上,在即将生产的肚子里,在

墙的另一端。

尚且懵懂的年岁,他也曾因为“养不熟”而差点被那些“长辈们”放弃。

直到他学会模仿——模仿那些和他一样被圈养的孩子。

直到他学会伪装——伪装他听不见、听不懂墙壁另一端窃窃恶毒的言语。

海娜天生拥有神明祝福加持过的双眼与双耳,但他从来只在浓雾之城中看见听见恶意,人生中第一次,他感受到了这份祝福的好处,他看见了链接在他与珠白人鱼之间的契约——

璀璨的,温暖的,像他衍生出去的另一颗心脏,嘭嘭、嘭嘭、嘭嘭!

正因为被人鱼响应了契约,海娜也终于听懂了对方启唇发出的、如歌谣般婉转梦幻的音调——

“陆上的叛神者。”

契约另一端的人鱼,珍珠般的面孔冰冷,似乎丝毫不为契约而动容。

“看在吾神契约的份上,我等应召而来,如果你不能对海民的行径做出解释,你将为这次不自量力的召唤付出代价。”

她的掌中萦绕着一团活鱼似的水流,人鱼绝佳的控水力保证了它随时可以凝作尖锐的水箭,刺穿谎言者的心脏。

茵蒂斯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但海娜却并没有感到害怕。

他觉得危险的人鱼让他亲近,那危险的随时可以化箭的水流也让他亲近,此生从未有过的体验让他的灵魂都像是要漂浮起来,好像终于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他才两三岁的时候,曾在母亲的怀抱里体会过这样的温暖。

常年没有机会与人正常交谈,海娜的语言水平就像五六岁的小孩一样贫瘠,他是如此急迫地想要回答人鱼的质问,契约之力因为他的急迫而变得鼓动、盛大。在契约之力的影响下,茵蒂斯甚至得以窥见了属于海娜的记忆闪回。

【叮咚!】

【NPC“海民·海娜”好感度提升至:[友善]】

【获得NPC专属人物书:《人鱼坠落之地·海民之子》】

……

……

……

婴儿的记忆,其实并没有很清晰的五感。

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像海水荡啊荡啊的水波。

乳汁的香甜与海鱼的咸腥混杂在一起,是记忆里最熟悉最温暖的味道。

陆语哝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站在海娜的记忆之中,与整个世界都隔着模糊的雾,只有她自己与一个海民妇人怀中的小婴儿是清晰的。

那对夫妇的脸同样模糊不清,唯有身上繁复的鱼鳞纹路昭示着他们的身份。

在婴儿的满月宴上,蒂塔的海民们欢聚一堂,用醇厚的麦酒、肥美的鱼蟹、酸甜的野果与香软的面包……来庆祝蒂塔未来的小祭司的诞生。

年迈的老者,部族现任的大祭司,他大笑着举起以白砗磲与血珊瑚打磨的项圈,挂在婴儿活活泼泼左看右看的脖颈上。

“这是来自我们亲爱的友人的赠礼!”

大祭司用细细捣碎的芬芳花汁,仔细

涂抹着婴儿遍布鱼鳞纹路的皮肤。

“这孩子身上的花纹可真饱满啊,他从出生起就只会咯咯笑呢,不如就起名为‘海娜’吧!”

“虽然海里的朋友们不能上岸,但等我们的小海娜长大,他自己就能跑到海边交朋友——每一个海民,都能找到愿意和他交换小礼物的人鱼!”

有牵着孩子的海民在一旁挤眉弄眼地开玩笑:“现在的小辈可一个比一个手巧,要是小海娜长大了手艺不好,被其他小朋友抢先了可不能哭鼻子。”

海娜的阿妈捏了捏婴儿的小鼻子:“神明喜欢海娜呢,要是这都抢不过,他可没脸哭。”

这样盛大的庆典并不常常举办,但蒂塔海产丰饶、海民心灵手巧,就算是平常普普通通的日子,也比外头的庆典都要好过得多。

为了给海里喜爱亮闪闪的朋友们打造饰品,虽然距离其他的陆地很远,海民依然保持着与外界的交易联系,于是外界流传着这片神秘之地的传说……

直到一群饱受战争与灾厄苦楚、不得不背井离乡的外乡人听见了传闻,流亡到了蒂塔。

那一年,海娜两周岁,他第一次见到身上没有鱼鳞纹路的人类。

白溜溜,瘦巴巴,不像阿爸,不像阿妈,不像大祭司,也不像他。

外乡人面黄肌瘦,神情狼狈而苦痛,虚弱又可怜,他们祈求海民的庇护,祈求住所、祈求食物、祈求同样的召唤海嗣的能力——淳朴仁善的海民们几乎满足了他们的一切祈求,除了与海嗣的契约。

因为契约,是神赐的天赋。

“啊,你们是说海娜吧?”

被问到这件事的海民苦恼地挠了挠肚子,他有些胖呼,肚皮上美丽的鱼鳞状花纹并不因为指尖的揉搓而淡去,反而愈发显得鲜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