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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华山二三事(50)

作者: 燕北远江南 阅读记录

“阿姐,我很开心,你是关心我的,对不对?”严凉眼神晶亮,似是盛着一泓明月。

“你放手。”秦慕有些恼羞成怒了。

严凉见好就收,不敢太放肆,依依不舍地放了手,却又挨得近了些,眼中满是热切,低低呢喃了一句:“姐姐,你真的回来了,真好哪。我们从此以后再也不分开了,我不会让你再遇到危险,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秦慕似乎感受了什么,温柔地摸了摸少年的头,柔和地说:“阿凉,苍生万物,红尘俗世,不必执着。”

严凉立即察觉出了不对劲,见眼前之人缓缓合上眼眸,当机立断使出了聚魂之术。

上一回秦慕的灵魂脱离躯壳时,严凉没来得及察觉,这一回施术及时,居然真的将魂灵留住了。

可规则之力主宰着世界的法则,严凉拗不过,最终也只来得及听见一声“保重”。

大梦初醒,千帆过尽,一世已没,往事已矣。

净华峰洞府之内,秦慕猝然睁眼,耳边仿佛还回荡着那一声声绝望的嘶吼。

“阿姐,你醒了。”一个人影扑上前,呼喊声带着无限惊喜。

“咳咳咳——”秦慕灵力消耗过度,仍然觉得有些疲累,迷迷蒙蒙地问了一句,“我睡了多久?”

“整整二十日,外头树上刚孵出来的雏鸟都飞走了。”严凉神色间满是委屈与后怕。

“呵呵呵——”秦慕觉得此时严凉嘟嘟囔囔的模样,很是可爱,仿若上个时空里打开心结的那个孩子。

可笑着笑着,忽然想起梦中那悲伤绝望的身影,阴鸷哀痛的面容,便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阿姐,是不是很难受?”严凉本为取乐秦慕而展颜,忽见她皱着眉头,急慌慌地询问。

“缓缓就好了。”秦慕茫然地睁着眼,仍旧无法从梦中的场景中回过神来。

“阿姐,别怕,很快就会好受了。”严凉陡然站起,在洞府内团团转,似乎在寻找什么。

遍寻未果后,他急了,冲着其中一处尖锐的石壁露出了白生生的胳膊,狠狠一划,便出现了一道伤口,鲜血涌出。

秦慕没有注意严凉的动作,闻到血腥味儿时,少年已然将盛满血的莹白杯子端到了她跟前。

“阿姐,你喝一些,马上就能好了。”严凉小心翼翼地凑近,嘴角含笑。

“阿凉——”秦慕见少年流血不止的胳膊,怒从心起,吼了一句,猛地就想起身,却忽略了此时虚弱的身体状况,头都没能离开枕头,又落了回去,捂着额头哀嚎起来。

严凉见状,即刻放下手中的杯盏,忙不迭去探看情况:“阿姐,你慢点儿,没事吧?”

“你——”秦慕瞪着少年,极想狠狠骂他一顿,可见他眼神无辜,关切真挚,一时之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阿姐,你别怕,喝了就会好的。”严凉重新端起杯盏,舀起一勺,缓缓地凑近。

秦慕拧着头,坚决道:“不喝。”

“阿姐,你是嫌弃吗?”严凉微微有些失落,但即刻便想到了法子,“不如给你加些糖,去去腥味,如何?”

“别白费劲了,不论怎样,我都不会喝的。”秦慕制止少年跃跃欲试的动作。

“阿姐——”严凉的声音十分委屈。

秦慕态度十分强硬:“拿开。”

“哦——”严凉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手臂伸过来。”秦慕装作冷淡的模样,语气严厉。

严凉见眼前人神色郑重,不敢怠慢,怯生生地将伸出手臂。

秦慕催动灵府,用仅剩的灵气覆上那处伤口。

第38章 看不顺眼就打一架

“阿姐,不用替我疗伤,你如今不能劳累。”严凉焦急地想挣脱,却又有所顾忌,最终没有动。

“就剩这么点灵力,你若不要,那散了便是。”秦慕倒是豁达,似是料准了少年不忍心。

闻言,严凉立即停止了挣扎,乖乖不动了,可仍是不忍心,小声劝道:“阿姐,我好了,你不必花费灵力在我身上。”

秦慕没有回话,自顾自地专注于眼前的事。

灵气氤氲于伤口之上,原本鲜血淋漓的伤处缓缓愈合,最终平滑如初。

“阿姐——”严凉本想说些致谢的话,却满头大汗的秦慕打断,“你先出去,我想歇一歇。”

“好,阿姐你先休息,我就在洞府外。”严凉替秦慕掖了掖被角,旋即转身离开。

秦慕闭上了眼睛,状若沉睡,实则内心在揣测小孩儿是否保有上个空间的记忆,他的一举一动都透着熟悉感。

“别再自欺欺人了。”秦慕叹了一口气,沉痛而断然道,“方才梦见的皆是事实,切切实实地发生过,不是吗?”

那眼下的小孩儿是否记得那些呢?她仍旧心存疑虑。

秦慕想起方才乍然看见的那一眼,心中仍旧惊骇不已,怅然道:“那种阴鸷偏执的眼神,我只在幻境中瞧见过,如今的阿凉才这般年岁,万不可能有这样的眼神。即便他立刻便掩藏起所有的情绪,可我笃信没有看错。”

“呵呵——”秦慕惨然一笑,自嘲道,“原本以为重新来过便可以阻止惨剧的发生,扭转阿凉的情感。可如今看来,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罢了。该发生的事必然会发生,规则的力量果然是不可违逆的。”

但不过须臾,她便否认了自己的看法,自我安慰道:“一定是我太敏感了,阿凉刚才肯定是太紧张了,他怎么可能有过去的记忆?之前他可是一点儿都没有认出我,没有一点迹象。一定是我看错了。”

想着想着,秦慕便不自觉陷入沉睡。

少年淡薄孤独的身影再次出现,浑身上下萦绕着无边的孤寂,犹如失去了全世界,他怀中紧紧抱着一人,正是那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哀嚎声,声嘶力竭,一声一声,声声入耳,似空山老猿,又似孤山独狼,凄楚哀婉。

被那一字一句悲戚的哭喊声吸引了全部注意,秦慕回过神时才发现了不对劲。

只见严凉坐在血泊之中,鲜血顺着手背蜿蜒,源源不断地汇入那一汪红色之中。

看着那副躯壳嘴角边绵延模糊的血迹,不难揣测发生了什么。

严凉定是想要故技重施,毕竟先前成功过。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不过是巧合中的侥幸,压根儿不是血的功劳,或许知道,可毕竟是惟一的希望,他不肯就此放弃。

没有意识的人根本不可能喝下任何东西,少年所做的不过是无用功,可他固执地将手臂悬在怀中人嘴唇上方,不在意血液的流失,只希冀奇迹的发生。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怀中人依旧无声无息,毫不留恋地远去,已然踏上了没有归途的前路。

失而复得是令人欣喜的,可彼时有多喜悦,得而复失时便会较之而言深重百倍的绝望。

“我累了,既然你不想回来,那我去找你,可好?”严凉抱着怀中之人,缓缓地晃悠,笑容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