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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华山二三事(4)

作者: 燕北远江南 阅读记录

秦慕搀扶着人艰难地往前走,即将撑不住时看见了一个山洞,犹如见到救命稻草一样,奋力把小孩儿往那拖。

就这样,被半拖半抱着,严凉来到了这个长满杂草的地方。

而秦慕站着喘了数口粗气,把碍手碍脚的袖口缠紧,开始清理这个杂乱的山洞。

严凉想帮忙,每次都被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子用那宝剑不停地乱砍,挥舞得热火朝天,幸得那剑锋利异常,削铁如泥,竟误打误撞居然清理掉了好大一部分枯枝败草,令山洞空旷而干净起来。

待清理好了山洞,并将干草铺好,把严凉安置于上头后,秦慕疲惫地坐在她身边,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

直到此时,饥饿感才占领了上风,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尴尬一笑后,秦慕主动开口:“阿凉,我出去找点东西吃,你在这儿乖乖等着。”

严凉来不及回应,身旁的人说了一个“乖”字后便提剑离开山洞。

被独自留下的人心中出现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女子好似将自己当作了孩子般照顾,尽管毫无来由。

等了好一会儿,天色都暗了下来,可那离开的人仍旧没有回来。

严凉不禁有些慌张,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被抛弃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苦笑一声,他嘲笑自己不切实际的期待与幻想,这世上怎会有人毫无理由地帮助自己而无所求?

话虽如此说,可严凉没有察觉自己脸上露出的失落神情。

“阿凉,我抓了一条大——鱼,快夸我。”一个人影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兴高采烈地叫嚷。

惊喜抬头,秦慕手里捧着一条鱼,正兴冲冲地朝他炫耀,脸上满是喜色。

不知是被那耀目的笑晃花了眼,还是为方才的怀疑心虚,严凉觉得有些不自在,一抹嫣红爬上双耳,他悄然移开了目光,投向了那条声称很“大”的鱼。

随即,他有些憋不住笑意,那鱼其实充其量也就一寸来长,真不算大,可他强忍住了,没忍心打击秦慕的自信心。

“厉害。”严凉口不应心地夸赞。

“那是,我可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秦慕被夸得心花怒放,骄傲地昂起了脖子,兴致勃勃道,“等我给你露一手。”

说着,她便迫不及待地提剑处理起鱼来,剖鱼肚,去脏腑,除鱼鳃,刮鱼鳞,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极为熟练。

之后烧烤的过程有些曲折,搜集柴火,构架烤叉不是十分娴熟,在这自然火候的掌控上也颇费了些功夫。

试了许久的钻木取火失败后,秦慕无意间瞥见一旁的剑,脑海中闪过一阵噼里啪啦的火花,瞬间有了新主意。

于是,严凉便见眼前的女子潇洒一挥剑劈在了石头上,火花闪过后,旁边放着的干草就着了。

“哦吼!”秦慕发出一声惊呼,高兴得从地上蹦了起来。

而后,她小心翼翼地将火种引领到方才架成的柴堆里,让火焰升得更高更猛烈,熏烤到上头横着的鱼。

严凉瞧着那把串着鱼烧烤的剑,心中不由浮现大材小用的惋惜。

即便是他这个不懂行的人,都能看出这剑的非同凡响,堪称仙品,可却被用来除草、抓鱼、杀鱼、烤鱼,若剑有灵,必然要为被如此薄待而哭泣哀嚎的。

可剑的持有者却不以为意,甚至每回做完后还大力夸奖,深觉这剑物尽其用了。

严凉冷眼旁观,无语凝噎。

经历了一番周折,最终,秦慕还是实现了诺言,提供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若不是那鱼有些焦糊,味道也淡了些,倒不失为一餐美味佳肴。

但二人此时饿得前胸贴后背,哪里顾得上这些无伤大雅的小细节,捧着烧焦的鱼啃得不亦乐乎。

得空相视一眼,就见对方嘴角两颊处都染上了黑灰,瞧着甚是滑稽,于是齐齐一笑。

经此一役,两人间的气氛亲近了不少,没了最初的尴尬。

晚间,将干草盖了些在身上,一大一小和衣而眠。

因着严凉的微微抵触,秦慕没离他太近,两人之间还能再躺下一人。

夜深人静,丛林深深,虫鸣蛙声丝丝缕缕,交响成曲。

秦慕本睡得安稳,却被身边的声声呓语唤醒,扭身看向后头,发现小孩儿时不时发出闷哼声,额头上冒着细密汗珠。

意识到不对劲的她立即去搭严凉额头,一搭之下,滚烫。

发烧了,秦慕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严重的问题,回想起小孩儿先受伤后落水,却没有处理伤口也没有烘干衣物,暗恼自己思虑不周全,心中明白其实打从心底里她还是将男主当作书里的纸片人来对待。

知错就改,秦慕手边没有退烧药,只能改善硬性条件,想着升火让小孩儿烤干衣物。

幸好有了先前烤鱼的经验,她冲着石头一挥剑,燃起火种,就着方才烤鱼后的火堆余烬升起了火。

即便如此,湿淋淋的衣物一时半刻也不可能烤干,秦慕摸了摸自己身上干燥的纱衣,决定与小孩儿换一下外衫。

严凉在入睡前就已然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发热,但他隐瞒了下来,没有说出口。

之所以选择闭口不言,从前是因着无人关心,如今是不想给人徒添烦恼。

夜里他只觉得身上忽而热忽而热,在火里冰里来来回回地过了无数遍,想睁开眼却怎么都睁不开。

在混沌压抑中挣扎数回,等到身体恢复些许暖意,严凉艰难睁眼,便见眼前的女子正坐着拨弄火堆,火光给她罩上了一层朦胧而温软的光,于他眼中,仿若神明降世,给人带来无限安稳,让他觉得无比安心。

秦慕烤干了衣物,回首见严凉呼吸沉沉,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没那么烫了,心下稍安,重新躺下,这回离严凉近了些,二人紧紧相依,身体双双□□草煨得暖洋洋的。

而沉睡的严凉没再拒绝秦慕的靠近,甚至不自觉地往温暖之处拱了拱,窝进了那个香软的怀抱。

第二日清早,晨光熹微,天光方才照进山洞,秦慕便悄然起身,提剑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有些狼狈地回来,手上抓着一把怪模怪样的草。

严凉被细微的碰撞声吵醒,想睁开眼睛时却被手腕上突然握上来的东西惊着了,战战兢兢地屏住了呼吸。

先是什么温软的东西,感觉应该是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而后是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贴在他的脉搏上,这种感觉令他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使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某些不好的想法。

难道这女子也和那些人一样,救他只是为了取他的血?她想要多少呢?是不是也会把自己关起来?

严凉正胡思乱想着,猛然间觉得有轻微的吹起声,而后便是温言细语:“呼呼,痛痛飞走了。”

他愣住了,凉了半截的心像是被谁锤了一拳,怦怦直跳。

那些取血的人,谁会关心自己疼不疼呢?从没有人对着他说过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