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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都不热气(145)

周父努力克制。

他已经不是年轻时那个暴躁到去摔儿子手机的父亲,人上了年纪也不适合大动肝火,于是压着脾气说:“这个安徽女孩子谈谈恋爱可以,进一步没必要。”

周鸣初问:“什么叫没必要?”

周父的观点是:“我不认为这个女孩子能在事业上给你什么帮助。”

周鸣初反问道:“何琳能在事业上给你帮助?”

周父顿了下,当然不行。

他认识何琳时,何琳只是一间建材店的销售,孤身带着一个女儿,过着几乎是东食西宿的生活。

他那时正跟宋斯兰闹矛盾,因为一时的恻隐和怜惜犯了错,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人生的第二段婚姻,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事业上也做不到齐头并进。

离婚前,周柏林以为自己想要的是一个能够好好说话,愿意和他安安静静吃一顿饭的妻子,但再婚后才知道,经历经济和见识都不对等的婚姻,对男人来说是多大的负担。

他凭着一份责任心走到现在,对何琳母女,甚至对何琳那个家都问心无愧,帮里帮外这么多年,什么滋味他心里清楚,就是因为自己经历过,才想让儿子进入一段轻松的婚姻。

而对于文禾,只是因为他们在深圳那天被友人看见,所以周父打电话问了两句,却没想到周鸣初直接把人带过来,像挑衅般的通知,他谈了女朋友,他就是要这个,满不满意,他这个父亲的看法无足轻重。

任何一个父亲都受不了这样的挑衅。

儿子这种我行我素的性格周柏林做不到赞同,他提醒道:“你需要的是一个各方面都差不多的女人,你妈妈之前给你介绍的那个,应该也比这个好。”

周鸣初喝完茶,一脸无谓地站了起来。

外面,文禾正跟卢静珠走到露台。

何琳过来给她们送水果和喝的,招呼文禾:“别拘束,就当自己家。”

“好的,谢谢琳姨。”这是文禾第一次看到周鸣初这位继母,她跟卢静珠很像,不管轮廓还是声线都像,只是卢静珠的气质更邪一些,比如现在,卢静珠正似笑非笑地说:“妈,我们还没逛完的。”

“不着急,慢慢逛。”何琳嘱咐道:“别去前面园子,刚杀了虫,味道不好闻。”

“好,晓得了。”卢静珠领着文禾去后面。

她特意赶回来,就是想看看今天的场面,因此一路上对文禾格外留意。

文禾却没太在意她,边走,边看着这套房子。

设计大佬的家果然不一样,有单独的车库还带地下层,文禾觉得周鸣初的家已经够大了,没想到他爸爸的家更宽敞,也更符合她对有钱人的想象。

一路逛过去,她对卢静珠很客气,卢静珠却笑着问:“我以为我们算半个朋友,用不着这么客套?”

文禾说:“对不起,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

卢静珠思索了一会:“因为丁彩?”

文禾没说话。

卢静珠眉梢一挑:“你挺记仇的。”但她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你总不可能还记得那个医生?”

文禾站定看她:“卢小姐,我以前对你不太了解,今天才发现,你确实跟丁彩说得差不多。”

卢静珠微微一愣。

文禾笑道:“丁彩说你这个人比较阴,想一出是一出,也说你不懂尊重别人……不知道她离职的时候,这些有没有跟你讲过?”看卢静珠脸色有点青,又一笑:“看来是说过。”

卢静珠也望着她:“你跟周鸣初在一起多久了?”

文禾说:“不太记得。”

卢静珠坐在沙发扶手上,朝另一边看了看:“你怎么不问问你男朋友,今天为什么带你来?”

“我不用问。”文禾说:“他带我来,我就来。”

听起来感情不错,卢静珠哈哈地笑起来,周鸣初站在楼梯叫文禾:“走了。”

“这么快,不在家吃晚饭么?”卢静珠仰头问。

周鸣初没理她,带着文禾头也不回地去车库开车,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文禾心里当然不舒服,她几次想问周鸣初,但见他面无表情,自己也就憋着。

这么一憋,就憋到了广州。

到家后,周鸣初才发现她不太对劲:“你又怎么了?”

文禾笑了下:“没什么,干嘛问这个?”她往前走,被周鸣初拽住:“有话说话。”

被他拽这一下,文禾一路压抑着的情绪忽然蹿出来,她用力抽回手臂:“说了没什么,情绪不好的是你,你自己调整,不要碰我。”

手机没电,文禾找了数据线插在中岛台那边,想着充个十来分钟,应该够她叫车回自己家。

充电时看群,小蔡在群里晒自己做的菜,有点心有糖水,也有正宗粤菜。

从只会做西红柿炒鸡蛋到连发财猪手都知道怎么烧,小蔡明显是下了苦功的,文禾看群里同事逗她,说为了她这一手厨艺,也要让公司搞个烹饪大赛。

小蔡说:『那得弄双人赛,我跟文禾姐打配合,我给文禾姐当马仔。』她对文禾有雏鸟情结,干什么都想拉上文禾一起。

文禾低头回了几句,一看电量已经转绿,起身时脚趾不小心撞到岛台的拐角,她痛得皱眉,却愣是没发出一声,到拔了插头准备走人,转身又碰上一堵肉墙,周鸣初低头看她。

岛台是个弧形,就这么点出口被堵得严严实实,文禾伸手推他:“让开。”

周鸣初当然不让,问道:“卢静珠说了什么,还是她妈妈做了什么?”

“没有,她们都很正常。”文禾板着一张脸,她想从缝隙挤出去,周鸣初却寸步不让,文禾一时恼得不行:“你到底想干什么,有完没完的?”

周鸣初握住她胳膊,文禾像抽刀一样往后抽,周鸣初却顺势把她挤进一个死角,另一只手捏她鼻子:“红成这样。”

鼻子酸起来的速度快到毫无道理,文禾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他说见他妈妈她就跟着去,说见他爸爸她也跟着去,她想他也见过她奶奶,那她见见他父母也很正常,所以都没问过什么,但去深圳这一回,她明显感受到自己不被欢迎。

“你爸爸不喜欢我。”文禾说。

周鸣初面不改色:“你不用管他怎么想,不重要。”

文禾却更加怒从心头起:“去之前你就知道的,对不对?”她直直地看着周鸣初:“你把我当什么,跟你爸爸叫板,和你家里人较劲的工具?”

周鸣初皱眉:“你想太多,我带你过去只是认个脸,我跟他们较劲用不着什么工具。”

文禾怀疑鱼缸里的鱼都比他听得懂人话:“你走开。”她气得眼皮狂跳,这次用力把他推到一边,自己翘着脚趾往前走两步,被周鸣初直接抱到沙发那边,拖鞋一脱,翻过来看了看,小脚趾一块淤血,连青带紫。

周鸣初按了几下问痛不痛,文禾说不痛,说话时盯着伤,并不看他。

撞淤了没有骨折,周鸣初简单处理,看她一言不发,轻易负气,却不肯流露多一分的委屈,委屈对她来说像是手举白旗,带有屈辱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