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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都不热气(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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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正是客多的时候, 酒楼生意很好,宋斯兰穿过大厅去了楼上包间,谭海龙正准备下去接她:“这么久,车不好停么?”

“车位紧张。”宋斯兰跟他一起进去, 应酬一位大甲方。

多数人眼里, 设计师只要闷头画图就行, 实际这个行业一样要抢单抢资源。她从很年轻的时候就开始跑酒局,那会公司刚开, 她自己带着设计师去扫楼, 去跟建材商谈合作,甚至是去接同行的二手单, 局没少跑酒没少喝,女性在应酬场上的尴尬她都经历过, 分寸也是一次次慢慢养成的,所以对于文禾在电梯里的那番话, 第一反应就是想到自己年轻时候。

二十来岁刚从学校毕业, 处于初生牛犊和野心勃勃过渡的阶段, 也处于婚姻和事业的上扬期。

她和前夫曾经是同学甚至同行里亲密关系的范本, 后来闹僵离婚, 对周柏林的恨意已经渗透了她。那时候,她确实也是奔着要让周柏林破产, 让周柏林在广州待不下去为目的, 用手里资源对他四处绞杀。

可惜老天无眼,又让他在深圳重新做了起来。

不再继续想这些, 宋斯兰专心应酬, 想拿下这个大工装的单, 可惜对方听说他们做的多是家装, 言语间还是很多犹豫,甚至提了几个心仪的设计标杆,恰巧就是周柏林做的。

客户问能不能朝这个方向去设计,谭海龙看了眼宋斯兰的脸色,连忙把这个话题接过去,提起自己在安徽做过的文旅项目,业主搜来看了看,这才露出一些兴趣。

应酬终了,谭海龙跟宋斯兰提起一件事:“我刚刚好像看到阿鸣的车。”

宋斯兰稍稍一顿:“他也看到你了?”

这个不确定,毕竟没有正面打招呼,酒楼人太多了,谭海龙说:“我给他打个电话。”

宋斯兰想制止他,但又想听一听这个拨出去的电话,毕竟自从上次在电话里吵架,他们母子已经这么久没见了。

她有时候觉得广州大得可怕,跟自己亲生儿子可以一年到头都碰不上一次。

但谭海龙还是不够了解她,电话拨出去没放扩音,于是等挂完了宋斯兰也没能听到儿子的声音。

即便这样,她也能靠谭海龙的表情猜出结果:“没空是吧?”

谭海龙安慰道:“他也在应酬,走不开也正常。”又跟宋斯兰说了说e康的一些消息,他听到耳朵里的,件件好消息都转给宋斯兰听。

宋斯兰端着一杯茶慢慢喝,她不知道自己还在这里坐什么,但确实待了一会才提着包出去,到大厅,正好碰见周鸣初一行人。

“阿鸣。”谭海龙先打的招呼,两边停下来,他也看见文禾,迅速反应过来,朝文禾微微一笑。

文禾脑子空了一下,尤其是宋斯兰也望过来的时候。

但她表面还是镇定,见他们说话,慢慢牵出一个笑:“周总,我们下午还约了间医院要去,那我们先走了?”

周鸣初缓缓地看她一眼。

章茹发现气氛不对,挺身说:“是周总,我们约好了医生的,不能迟到……嘿嘿,你们慢慢聊。”说完抓住文禾,把她救出这里。

到底是自己生的儿子,宋斯兰看着她们背影:“这两个是你同事?还是,有一个是你女朋友?”

见周鸣初不说话,她缓缓思索了下:“是右边个子高的那一个吧?”看着年纪不大,长得也不错,但刚刚的举动却让宋斯兰很不满:“哪里人?是你同事还是做别的?看到长辈跑什么?”

周鸣初说:“她不跑,等着你对她品头论足?”

宋斯兰皱着的眉头松开,她尽量心平气和:“你一定要这么说话么?”

周鸣初问:“你不是这么说话的?”

“我怎么说话?我正常问你事情还要怎么说话?”宋斯兰静了下,却还是开口刺儿子一句:“你既然这么不愿意听我说话,以后结婚也不用叫我。”

周鸣初看了眼谭海龙:“你再婚通知我一声,我还是愿意去的。”

宋斯兰的面容一下冷淡下来,她发现自己对这个儿子的耐心也就这么多,瞬间怒火难压:“你真是周柏林的好儿子,我好奇你跟你爸说话是不是也这样,也这么不把他当人。”说完转身离开。

她没想再婚。

一个在围城里受过伤的女人,不应该再对婚姻抱有任何正面幻想。

她也缺乏那种勇气。

车子轰地开出停车场到外面,跟文禾她们的车只隔了一条车道。

文禾还在想,广州实在是小。

那个下午,她和章茹继续原定的拜访。

章茹是个大大咧咧但也很有分寸感的人,关键时刻救场,救完场也没多问,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文禾也想当这事没发生过,却怎么也拂不出脑海。

她跟章茹访完医院就回了家,天还没黑,给猫喂了食,阳台衣服收了打算洗个澡却发现洗手间的灯按不亮,走去检查电闸没见跳,再开其它地方的灯也不亮,最后还是问毛露露才知道今天停电,要停到很晚才来。

文禾心不在焉地坐了会,猫也过来坐她脚边,她想了想,拿起包和太空舱,带着猫去了周鸣初那里。

这里永远不会停电,哪怕市政双路供电都中断,这里也永远有电可以用。

文禾痛痛快快洗了一个澡,出来见猫站在鱼缸前,是真的站,直立的那种站法,几次试图去挠那个缸,里面的鱼却连看都不看它一眼。

还是太矮了,人家看不见。

文禾把它抱起来怼到缸边,那条鲨鱼却连眼角都不瞟它一眼,自顾自地游着,哪怕麻圆试图去挠它。

文禾看得好笑,把麻圆放到地上让它自己玩,又怕它踩沙发咬什么东西,戴上伊丽莎白圈,等它睡了才取下来。

猫睡了,文禾在客厅看了会电视玩了会手机,渐渐也困得进了卧室睡觉。

一觉睡到十点多,周鸣初回到家去洗澡,浴室有使用过的痕迹,味道也是熟悉的山茶花。他退出去,这才发现那只猫,它先是站在门口看他,接着轻轻一跃跃到床上,躺在文禾身边。

它一路踩过去,周鸣初连坐都没法坐,站在床尾看了看文禾,还是转身去了次卧。

文禾在他带上门的瞬间醒来,睁眼躺在黑暗中,也并没有出声。

第二天醒得很早,文禾把猫放进太空舱,怎么来的怎么走。走在清晨蒙蒙亮的高档住宅,感觉自己像个误入景观的游客。

后面几天,她跟周鸣初再没联系。

一时的意气还是赌气,意气的是谁,赌气的又是哪一方,他妈妈的出现到底炸出了什么,她没去想。

新加坡的展会很重要,从确定参展的那一天起,文禾全心投入。这是她第一次境外工作的机会,也是他们产品增加境外销路的一次机会,三部所有人都认真对待,都跟着年底的冲刺一起,再次拿出之前的那股劲。

她再次的跑来跑去,很少待在公司,就算在公司也是专注地做事或者和三部的人开小会,聚精会神,很少搭理胡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