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蔚然立刻警觉起来。
椅子比床还要矮一些，但是姚宴琛坐在上面依旧比他高出一大截。房间内的灯照亮了苏蔚然的脸，却照不亮这个男人的眼睛。
这人的眼睛就像是漩涡，裹挟着无数负能量，仿佛能把周围的一切吞噬。
苏蔚然突然有了一种和姚宴琛交换位置的想法，对方坐在椅子上的样子更可怕了，还不如坐在床上呢！至少柔软的床垫能让对方显得柔和一些啊！
在姚宴琛抬头看他的那一瞬间，苏蔚然误以为自己的心脏停跳了——“你是姚家那边派来的人吧。”
男人将手机送到了他的面前，屏幕上有他摔出来的裂痕更让他胆战心惊。
屏幕上是姚宴琛和另外一个人的聊天记录，看语气对方应该是姚宴琛埋在姚家内部的暗棋。
数月以来，这人都在向姚宴琛传递消息，最近的那一条消息则是姚显明喜提姚家现任当家。
苏蔚然瞳孔骤缩。
他之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看着他的表情，姚宴琛笑了笑，滑动手机翻到了另外一页。
那是姚宴琛所调查的，和凌彦晖有关的资料，那些资料中就会有一大半都在讲凌彦晖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班主任。
这一刻，苏未然隐隐约约的明白了什么。这一次不用姚宴琛动手，他自己就自发性地往后翻，果不其然，后面就是谢恩成和他死对头的资料。
这么久以来，苏蔚然头一次觉得自己不知所措。
任务期间，他也曾问过系统，如果任务结束会是什么样子，他的任务中所遇到的人又会怎么样。
那时候系统告诉他，他们的设备相当完善，即使那些人想破脑袋，也不会发现任何异样。
那他面前的姚宴琛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人已经脱离人类的范畴了吗？！
在做任务看剧本的时候，苏蔚然变知道姚宴琛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这个人究竟有多恐怖，但是对于其上“不似人类”的评价仍旧存疑。他觉得那是来自剧本主角的加成。
但是这一刻，他似乎真正认清了对方。这像是最为顶层的玩家，俯视着棋局上的风云变幻，必要时摇晃着手指上透明的傀儡丝，将一切都牢牢的掌握在手心里。
这下麻烦了。
在解绑之前，系统曾经告诉过他，系统的存在是高维度的机密，如果他无意中透露了它的存在，就会被直接抹杀。
对方当时的警告实在是太过斩钉截铁，现在想起来苏蔚然的后背也很快被汗水浸湿。
他不敢去赌。
但姚宴琛肯定会深挖其原因，如果不挖，那就不是姚宴琛了。更何况，如果是对方的话，肯定会对系统这类东西感兴趣的吧？
那个人总是这样，不放弃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而这一刻，那人甚至不需要利用什么东西，轻轻一伸手就足以将他捏死。
苏未然将那些信息翻过来，翻过去，大脑中一片空白。翻着翻着，他手下一滑就多翻了一页。
那似乎是一张个人履历。
履历上边贴着一个少年人的照片。光从五官就可以看出，这人底子极好，就像是从西幻童话故事书中走出来的贵族。
但是履历之中的内容可就不像是照片那么美好了。
它详细的记录了少年母亲的死因，很多人都以为她母亲的死是个意外，其实不然，那是一场计划周密的谋杀，参与谋杀的人里，就有少年的父亲。
在那之后，少年的父亲便将私生子接回家族，一路为私生子保驾护航，完全不将少年当亲生儿子看待，反倒帮助私生子将少年母亲留下的人通通拔除。
即使是这样，私生子依旧觉得不够。
他私自篡改了少年填报的大学志愿，硬生生的将少年从一流大学赶到了落后地域的大专。逼得的少年不得不涉足娱乐圈。
娱乐圈可是一个现实的地方，在这里地位和金钱可是最好用的东西。纵使少年再如何努力，依旧被私生子压制的死死的，演了无数部电影依旧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群演。
直到某一个时间段，少年抓住了机会，一步登天。
这似乎是姚宴琛的履历……怎么会被如此随意的放在这个地方？这种东西看了后是会被灭口的吧？！
苏蔚然忍不住悄悄看了姚宴琛一眼，幸运的是那个男人并没有注意到他正在看的东西。
但是这毫无意义。
苏蔚然顿时焉了。他本来知道的就已经够多了，被灭十次口都不足为奇，又不差这一件？
他默默将手机递还给姚宴琛，该来的总是躲不过。
姚宴琛也没有去看苏蔚然究竟看到了哪一页，随手将手机收了起来——
“有一句话你确实说的没有错。打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什么好人，就像是你所说的，食人草或者狗男人，嗯？”
他笑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两个词汇很有意思，“你所说的那些不光彩的事确实是我做的，男朋友那部分也确实是我在套路你。”
他越说话，苏蔚然心里越慌。
来了！黑化主角杀人时必有的内心剖白环节！一般这个环节后面紧接着的就是死亡宣言，类似“既然我已经做了这么多不光彩的事情，再多一件也没什么。”
“所以，你觉得呢？”
“……呃？”苏蔚然觉得自己好像听不明白姚宴琛在说什么。
这是让他自己挑选死法的意思吗？
姚宴琛却表现得超乎寻常的耐心，“所以，你还要继续扮演我的男朋友吗？如果拒绝的话，也没关系。”
苏蔚然:？？？
不是，绕这么大一圈，你问的为什么会是这个？是你们这些心思弯弯绕的人说话也格外的百转千回吗？
之前的重点难道不应该是他知道的太多了吗？
等等……
苏蔚然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一点门路。
姚宴琛将那些东西全部点了出来，现在又避而不提，是不是在暗示他这些事对方都知道，只是不想在意。
他重新去看男人，对方却没有再看他。只是靠在椅子背上，肩膀微微向下倾斜，眼眸下垂，显得格外孤独。
苏蔚然不由得又想到了那份履历，以及履历中笑得毫无心机的少年人。
姚宴琛这种人大概都是孤独的吧，心思很多，但是偏偏都不能被人知道。久而久之，负能量堆积、压抑，反倒让他温和面具下的那一面更加阴郁。
其实姚宴琛这种状态已经很不错了，在那样的环境里也没有疯，至少还好好的长大了。
“就……还是按照当初的约定，我会一直扮演你的男朋友，直到姚显明倒台。”
姚宴琛摇了摇头，“这一次，我希望你更加慎重的考虑这件事。”
“这一次我们很可能会直面姚显明，一般的伪装根本骗不到他。我们必须面面俱到。无论是从行为、称呼还是其他方面。”
这真的是足够坦诚了。
苏蔚然睁大了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