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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一把刀(727)+番外

张司九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听云已经缓过神来:“不,不会的。他这样的情况,继续出血,应该也坚持不了多久了。而且,他已经有点发烧,说明继续发展下去,即便不是失血过多,也会腹膜炎。”

腹膜炎之后,人虽然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但也不会很久。

张司九听着听云的分析,却只觉得无力。

她轻声道:“好了,关腹吧。”

总不能让人这样腹部大敞地去见亲人。

听云和许文祥都压下自己的情绪,配合张司九一起给小军医关腹。

做好一切之后,张司九他们给小军医盖上了白布,亲自推了出去。

小军医的家里人根本没来得及赶过来。

所以等在外面的,是太医署的人。

看见张司九推着人出来,但是脸上盖住了,太医署的人脸色都变了:“怎么回事——这怎么就没了?”

张司九叹了一口气:“手术还没做完,半途心跳骤停,采取了针灸,按摩穴位,以及心肺复苏的办法,却都没有作用。人还是走了。”

太医署的人还是不能接受:“这下怎么和他家里人交代?!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送来!”

这是怀疑张司九他们的医术。

虽然听云也觉得很难受,但别人质疑张司九,这是他根本不能忍的事情。

听云上前一步,怒瞪对方:“你们但凡有把握,能送我们这边来?而且手术之前,我们是不是把风险都告知了?!”

“别一出事,就怪我们九娘!”听云冷哼:“出这样的事情,谁想?难过是一回事,但是你要把责任都怪到我们头上,不可能!”

太医署那人噎得没话说。

张司九抬手拦住了听云:“好了,别说了。出这样的事情,谁心里都不好受。还是先把人好好安顿了吧。等他们家里来了人,我再去亲自解释。”

顿了顿,她看一眼太医署那边:“你们要是真的觉得悲痛,就想想,怎么补偿他的家里人,以及怎么给他争取些尊荣吧。他是带着伤救的人。也算是因公牺牲。”

如果不是小军医提着烙铁过来,那些人,说不定都要死。

张司九当时就完全没想起来还有这样的办法。

听云也跟着点头:“我要是你们,就赶紧上报,看看能不能争取一笔丰厚的抚恤金,以及能不能下葬时候,风光一些——人是没了,但是他家里人都还在呢!”

也只有用这些,稍微去告慰他的家里人。

第815章 最后一面

太医署的人说不出话来,最终一甩袖子匆匆走了,回去上报这个消息。

至于小军医的尸身,他也没带走。

张司九亲自和听云他们一起,把小军医的尸身给送到了停尸房去。

一直到第二日,太医署那边才来了个人。

说是小军医的老师。

不是师父,只是老师。

他也算和小军医家里有些交情,听闻了这件事情,匆匆赶回来的。

小军医老师姓兰,叫兰君才,还算年轻,才刚四十岁。

赶过来的时候,连衣裳都没换,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过来就要见张司九。

见了张司九,第一句话就问:“阿岩呢?”

阿岩就是小军医的名字,全名叫陆岩。

张司九放下手里的事情:“我带您去。”

兰君才看着张司九,忽又问了一句:“阿岩走之前,说没说什么话?”

张司九一面带着兰君才往停尸房走,一面将昨日的种种仔细说了一遍,半点都没有遗漏。

说起陆岩将方子默下来的事情,张司九顿了顿,心头有些难过,几乎要说不下去。

兰君才四十多岁的人了,抬手就捂住了自己的脸,梗咽到:“他定是觉察到了什么。”

人对自己身体,哪能没点数呢?就是冥冥之中,可能也会有那么一丝丝的预感。

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大夫。

好与不好,总有些感应。

张司九没接话,唯有沉默。

不管是否觉察感应到了什么,总归是个让人难过的事情。

等了片刻,兰君才的情绪才算是平复了一些,也才跟着张司九继续走。

一面走,他一面说起了陆岩。

“他是从三岁开始,话刚说利索点,就被带着认穴位,背药典。他也聪慧,不偷懒,他父亲表面上看着对他严厉。可私底下跟我喝酒,不知多得意。每次都要夸上好几遍。”

“有时,我都妒忌他爹。”

“后来,十七岁,他考入了太医署。”

“只是奈何我没有什么关系,他家里也没什么关系,又不肯拿钱出来,他就被分配到了军营去。”

“这是个苦差事。”

“可他从未抱怨过。”

“反倒是说,在这种地方最锻炼人了。反正也只是历练几年,最后都要回去接手医馆的。”

“就这样,阿岩就在军营里扎了根。几年下来,倒是凭着自己本事,一路调回来。”

说到这里,兰君才面上似有些笑意,而且那骄傲之色,更是明显。

但是这些情绪,也不过一闪而逝,最终都化成了悲痛。

“他还未说上亲。”

“这辈子,竟就这样走了。什么都没留下。”

兰君才眼眶又一次红了。

他只反复感叹四个字:“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

张司九也带着兰君才到了停尸房。

比起以往的冷清,今日停尸房还是挺多人的。

这次爆炸事故送来医院后死去的人们,基本都在这里等着家属来带他们回家。

如果最后没有人来,十日后,就会送去城外义庄。

看到这么多尸体,兰君才愣了一下,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好半晌才问了句:“这些是——”

“没有救回来的人。”张司九轻声回答,也有些情绪低落。

这么多条生命,都没有救回来。

而且,都是年轻或是壮年人。

他们这样的年纪,都是家里的主力。

骤然离去,对他们的家庭来说,也都是不小的打击。

兰君才也叹了一口气。

到了陆岩的跟前,兰君才几次犹豫,都没能掀开那一层薄薄的布单子。

张司九也不催促,静静等着。

最终,兰君才掀开看了一眼。

然后,他彻底红了眼眶,甚至别开头去,不忍多看一眼。

其实,陆岩和生前的区别不大。

毕竟不是生病,不存在什么病痛折磨,显得枯瘦。

他只是闭着眼睛,脸色呈现出死亡之后才有的灰白。

更像是睡着了。

兰君才颤抖着手,重新盖上了布单子,“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来接他回家了。”

从停尸房出来后,兰君才又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然后问起了陆岩治疗时候的情况。

张司九实话实说:“喝了麻药后,人就昏睡过去了,本来一切都还好好地,就在找出血点的时候,人忽然不行了。可能与失血过多有关。但谁也说不好。这种情况,手术过程中是有可能发生的。原本就属于手术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