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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一把刀(606)+番外

还是程琳说出了他的心声:“你这样,就不怕以后,人人都不敢去你医院看病了?”

张司九站得笔直笔直的,还信心十足:“那不能,我们医术好,价格便宜,最关键的是,没做亏心事的人,为什么要怕我们呢?”

她指了指那病人:“他这样的,不敢来正好。我们医院护士都够辛苦的,还要被这种人渣骚扰辱骂,多可恨!”

那病人想说话,可下巴还没合上呢,连口水都管不住,更不要说把话说清楚了。

他咕咕哝哝半天,大家也实在是听不明白一句。

最后,陈深严摆摆手,看齐敬:“去给接上吧。”

齐敬沉默着没动。脸上写着小小的抗拒。

陈深严看一眼程琳,多少觉得有点没面子,但局势摆在这里,也只能咳嗽一声,再度重复一遍。

这回,齐敬实在是不能推脱了,只能听师父的话,给那病人装上了下巴。

结果,刚一装上,那病人就大声的喊起冤来:“救命啊,救命啊——我差点就被他们杀了!那哪是医院啊!那是杀人场啊!各位郎君可要给我做主啊!”

张司九看了那病人一眼。

条件反射似的,他就闭上嘴。

然后等反应过来,就更愤怒了——

那病人发泄似的,把张司九所作所为都控诉谴责了一遍。

程琳听着,唯有沉默。

陈深严也沉默了。

两个人忽然都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

这下可好,小小的一个事情,闹成了这样,反而不好处理了——

张司九偏偏也有点得理不饶人的意思:“猥亵妇女,当处何刑?”

程琳没说话。

陈深严也没说话。

余县丞小小声说了句:“他就算真的摸了一把,倒也没有那样严重——算不得猥亵。”

律法只说了坏人贞洁,通奸等罪,并未说过摸一把这种情况……这不就是个小事情么?也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而且这种事情抓了现行,打一顿也不为过。偏偏人家不承认啊——

余县丞只觉得脑壳疼。

张司九却只看程琳,声音清晰而缓缓:“那敢问诸位,可有母亲?可有妻子?可有女儿?若你们母亲妻子女儿在外受了如此侮辱,算什么?你们又会做什么?”

齐敬想了一下自己母亲和妹妹倘若是今日的环姐儿……

他瞬间握紧了拳头,血都要充到脑子里去。

程琳神色一肃,却仍旧皱眉:“张小娘子,即便他是做错了事,可这样的事情,终归是罪不至死的。”

“我也从未要他死。”张司九神色更平静了,语气也同样平静:“我知道律法从未有过这样条例,这件事情也说不清楚,但我必须要讨个公道。哪怕只是让他当众道歉,或是被拘役几日,或是罚款,那也是有个说法。”

今日这件事情若没有个说法,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那将来,这样的人还会层出不穷!

第680章 公道

张司九如此态度,程琳有些不解:“可为何被辱者没有来,却是你出头呢?这件事情……”

猜到了程琳要说什么,张司九就先一步开了口:“这件事情自然与我有关!医院是我开的,我身为院长,她受我雇佣,为我做事。我若不管,那谁管?”

“还有,同为女子,他今日敢对环姐儿下手,明日未必不会对我下手!我为何非要等到那一日,再反抗!”

她甚至看向了陈深严:“医者若都为男子,如何方便女子?还是女子就该有病不好治,有病不能治?”

“这不仅仅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更是维护医道之事!太医署就该天下医者做主!”

陈深严哑口无言。

张司九开的第一医院,用的女护士,这件事情,陈深严到现在都不知道是算对,还是错。

太多争议了。

所以,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做这个主。

倒是齐敬,忍不住唤了一声:“师父!”

陈深严苦笑:“九娘啊九娘,你这是要把我放在火上烤啊。”

他这一句话,张司九听懂了其中的意思,但她并没有生出任何的心软和同情,只是微微一笑:“在其位,谋其职。您是太医署令啊!”

若换成别人坐这个位置,也是一样要被烤一烤的。

陈深严的笑容更无奈了。

但他也下定了决心。

他转头看程琳:“医者行医,本是为病人,若这人趁着别人与他治病之机,真有如此行为,那的确该罚。即便是医者,就是普通女子,出了这样的事情,也该罚。”

“若这次不罚,下次便有人争相效仿,到时世风日下,甚至影响国泰民安就不好了。”

程琳颔首:“是这么个道理。”

他很干脆看向余县丞:“通常这种事情,你如何判?”

余县丞实话实说:“一般这样的事情也闹不到公堂上来。顶多这就是个引子,闹得更大了,出了伤人或是人命案子,才会闹到我这里来。”

所以,他也没有经验。

余县丞说完这话之后,一直拿眼睛看张司九。

张司九就明白了,这是告诉她,这件事情是小事。

但这是小事吗?

张司九不肯动摇,只和余县丞对视:“看似只摸了一下,或者两下的事情。可他这是侮辱女子,不知廉耻!再则,这件事情,还涉及到了造谣毁人名节的情况。如何是小事?”

余县丞急了:“若想杜绝这种情况,还是要自己多多注意。平日怎么遇不到?女子在家里,如何会有机会被人侮辱?”

话一出,余县丞就知道自己是失言了——可这事儿再不了断,继续拖下去,为难的不还是自己?

而对于这句话,张司九只有一句回答:“喝水会呛死,那不如不喝水。吃饭会噎死,那就不要吃饭了。走路可能会摔死,那就干脆别出门,是这个道理吗?”

明明张司九的语气很平静,可反而人人都感受到了她的愤怒。

程琳呵斥:“余县丞,你这话不妥!”

余县丞汗如雨下,头都不敢抬:“下官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女子做活,在绣房这些地方,何曾有过这样的情况?非要到这种男子堆里,又是何必?”

陈深严悄悄地一撇嘴:这不就是嫌弃女子行医的意思么?

张司九也听出来了。

她也没恼怒,只反问了一句:“所以,被欺负了,不怪别人,我们做女人的,要先反思自己是吗?先想想自己是不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穿了不该穿的衣服,甚至——怪我们长得好看吸引人?”

“是吗?余县丞你是这个意思吗?”

在张司九平静的一句句问话里,余县丞的脸红了。

也不知是臊得慌,还是气得慌。

程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是要把衙门里好好清一清了。

不然,真的太多太愚蠢的人了。

这话,能这么说吗?对错,是这么分的吗?

想息事宁人,也不能这么息事宁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