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天快亮的时候,豆娘的低热也渐渐退了。
这可是个好消息。
张司九靠在门框上,笑了:只要熬过了头三天,伤口开始进入恢复期,这第一关就算闯过去了!
第二天上午,豆娘顺利排气。
张司九更加欣慰,然后给豆娘安排上了蛋黄小米粥。
其实就是小米粥煮熟后,把煮熟的鸡蛋黄碾碎拌入。
这种清淡的东西,很适合术后病人。
然后再逐渐加成肉粥什么的——
不过那是之后。
现在还是老实吃蛋黄小米粥。
中午的时候,豆娘的丈夫找了过来,说了处理畸胎瘤的办法。
说是找个坛子把畸胎瘤封好,埋在道观边上,可以化解戾气,消除罪孽,将来自可好好去投胎。
张司九有点好奇:“道观怎么说的?”
豆娘丈夫道:“这个事情,说是我和豆娘那些没降生的孩子心怀怨恨,才成了这样。现在取出,还是得好好超度。不然他们不肯离去,还要作祟。”
张司九目瞪口呆:好家伙,这是比我说得明白又让人信服。我说就是说不清楚什么原因,都是意外巧合——听起来多少有点儿不靠谱。
但是听听人家这话!既说明了前因后果,又说这事儿能解决,这不就给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又成功消除了他们的后顾之忧吗?这其中起到的,可不只是一星半点心里安慰作用啊!
而需要的,仅仅是一个仪式感!
张司九觉得自己有必要学习一下。
又深深地觉得,人家能传承几千年,也是有原因的。
且不说真的假的,光是这份心里安慰能力,对于人来说,还是挺必须的。
张司九趁机嘱咐一句:“这么多年,豆娘生产怀孕次数太多,估计也有点伤了身体,趁机调养一下吧,别太早想着干活。冬天其实也没有什么活儿。”
豆娘丈夫感叹:“豆娘真是辛苦了,这些年,她就没少受罪。”
说完,豆娘取走了畸胎瘤,郑重的用红布包裹了,放进了坛子里,再将坛子紧紧地抱在怀里,趁着天色还早,将之送去道观。
第三天的时候,豆娘精神头基本已经恢复。
也许是终于去了心病,所以豆娘对儿子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她虽然见面时候也冷着脸,表达自己的不满,但好歹没有彻底不见。
到了第七天,豆娘伤口恢复一切良好,张司九他们给豆娘做了个检查后,就确定豆娘出院的事情是可以提上日程了。
经过张司九和齐敬的商量,出院时间正好定在三天后,就是腊月十九。
还有十一天过年。
不出意外,到时候豆娘的伤口已经好很多,这个年,他们一家子可以开开心心地过。
而同样提上日程的,还有张家和杨家的小定。
小定,其实就是订婚仪式的开头,就是双方交换定物。
第624章 小定
小定的日子定在了腊月二十五。
这个日子还是去请了寺庙里的大师算过。
嗯,是真的大师那种,专门给高门大户算日子这些的那种。不是谁找去都给算。
能找到这个大师,还是杨元鼎自己找来的关系。
毕竟,官家和杨元鼎私交不错。拿着官家的举荐信,这事儿就办成了。
小定前一日,杨家这头还没准备好小定的东西。
本来是应该周氏和杨修准备的,但杨元鼎偏偏要说自己来准备,这不就一直耽误着了?
眼看着杨元鼎拿不出东西来,周氏都要急死了,跟杨修商量:“要不,还是用我准备好的那个玉如意吧?”
杨修对自己的儿子很有信心:“再等等。反正明天出门之前还没有,再用那个。”
周氏忍不住抱怨:“这都火烧眉毛了,你怎么一点不着急。三郎年纪小不懂事,非要折腾,你怎么也随他去?这可不是小打小闹的事情。一辈子的亲家,要这个时候就埋下了疙瘩,以后可好不了。”
杨修安抚老妻:“怕什么,不是还有备用的吗?但这是三郎的事儿,你看他对九娘那么上心,就该知道,他不会在这个事情懈怠。我反而是怕他太不肯懈怠,要求太高,反而做不好。”
周氏嗔怪:“还不是你惯的!”
杨元鼎的定礼,是第二天早上自己亲自拿出来的,宝贝疙瘩似的放在怀里,看都不肯给旁人看一眼。
一群人出发去张司九家。
这一次可热闹,不仅是杨修和周氏,就连白宁娘和杨元璋,杨元峰也跟着一起去。
李氏有事儿回了娘家,因此不能同去,但是也给张司九准备了一份礼。
而张家这头,徐氏今日也是格外紧张,除了昨日就上酒楼定好的饭菜,她硬是又加了两个自己的拿手菜,让卢嫂子给做出来。
甚至,徐氏还特地买了上好的茶叶,一大早还让小松带着小柏去排队买了刚出炉的热腾腾的点心。
不止如此,全家人几乎都穿了新衣。
徐氏和杨氏特地还翻出了自己最贵的首饰戴上。
第一次,徐氏戴上了金簪子。
杨氏戴上了金镯子。
看得张小山连连咋舌:“平日求着她们戴,多少年也不见戴一次,今日倒好,比过年还上心呢。”
说完扯了扯身上的狐狸皮背心,又笑:“可倒好,给我也弄这么一身。怪不自在。”
徐氏白了自己丈夫一眼,替他整理一下衣裳:“别瞎扯,扯歪了可不好看。能不上心吗?这可是重要得很的事情。不说别的,咱们就不能让人家看轻了咱们。不然,九娘也脸上无光,将来过去了,在婆家抬不起头来。”
张小山“嗨”了一声:“你就是瞎操心。人家杨县令他们两口子,是那样的人吗?他们都是好人!”
徐氏气得掐了他一把,掐得他“嗷”地一声叫唤,这才警告:“那平时和结亲一样吗?这看媳妇和看别人又能一样吗?说你不懂,你还非要充大个。”
张司九在旁边看着这一幕,有点想笑。
但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又笑不出来了。
怎么说呢,徐氏的审美,真的很迷。
徐氏给她准备了一身非常鲜艳的衣裳,而且是锦缎的。
怎么说呢,颜色是漂亮的橘红色。
就是那种非常明亮的橘红色。
听说是铺子里最贵的料子。这一身,就得要四两银子。还不包括工费。
这本来也没什么。
徐氏难得舍得一把。而且料子也是好料子,就是颜色太鲜艳了一点。
可偏偏,徐氏让人绣了花。
是店铺推荐的,绣工最复杂最贵的梅兰竹菊。
图案是好图案,料子是好料子,但颜色真的很鲜艳。
而且……也很浮夸。
和当下雅致风流这种风格很不搭。
张司九怀疑,这个老板是把积压卖不出去的颜色卖给了徐氏,又为了赚钱,干脆破罐子破摔,不考虑什么美不美,只追求一个贵不贵。
原本这一身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