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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一把刀(402)+番外

这是天意。

张司九倒不是感慨这些,她沉吟片刻之后,问了一句:“她没有心口疼什么的毛病?平时有没有头晕,头痛这些症状?今天还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没有?比如生气拌嘴,或者是吃了什么?”

目前看来,最有可能的死亡原因,就是心脏病,或者是脑梗。但也不排除是其他原因。

如果是先天性疾病导致,那么还好。

就怕是中毒或者是别的——大人已经死了,是救不回来了,可孩子还活着呢,如果是中毒这些,那必须尽快发现,尽早处理。

可惜产妇婆婆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最后说话的是产妇的小姑子,她也才十五六的年纪,哭得眼睛都红肿了,摇着头道:“我嫂子没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吃了的,我们都吃了的。不可能是吃出的问题。不过,我嫂子一直有心口疼的毛病。”

张司九立刻接着问:“是从小就有吗?”

小姑子摇摇头:“不知道,反正嫁过来之后一直有。可不能是因为这个吧?毕竟这么多年也一直没事啊——”

在她看来,这又不是什么大毛病,而且这么多年一直也没因为这个多不舒服,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

张司九基本可以确定,就是心脏的问题。

她轻声解释道:“女子怀孕,对于身体来说,负担本来就很大,尤其是孕晚期时候,负担更大。原本的毛病或许并不严重,在没怀孕情况下,什么也不影响。但怀了孕之后,小毛病被影响了,就成了大毛病。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心脏疾病,都是最好不要怀孕的,而有些严重的心脏病,更是禁止怀孕,因为一旦怀孕,那就不是心脏负担加重那么简单,而是很可能直接造成死亡!

听了张司九这个话,产妇家属还没说什么,叶岚倒抬起头来:“的确如此。许多毛病,都是小毛病,但小毛病也会酿成大毛病。这就是为什么病从微末治起最容易,一旦拖久了,反而治起来也很难。”

他看一眼张司九,沉声道:“最好的大夫,却不是治大病于微末,而是治病于未然。”

张司九被叶岚这一眼略带教导的目光看得后背一麻,总觉得叶岚今天不正常。

于是她一句话脱口而出:“那叶大夫你是哪一种?”

叶岚瞬间瞪了张司九一眼,那点刚冒出来的爱惜之心也消散无踪:什么时候都这么讨厌!

张司九瞬间舒坦:对嘛,这才对嘛,就是这种嫌弃中略带憋屈的目光,才是叶岚一直以来的目光啊!忽然不正常就很吓人啊!

而经过叶岚和张司九的解释,显然产妇家属终于明白和接受,一时之间,反而哭声变少了,都沉默了下来。

那丈夫忽然抬起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跪在地上哭得双肩都耸动:“都怪我,都怪我。早上她就说不舒服,我还以为是头天晚上没睡好,喊她白天多睡一哈。就没想过带她来看看大夫!”

“如果我要早点带她过来看大夫,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我害死了她啊!是我对不住她——”

要不是还抱着孩子,估计他能左右开弓,再给自己多来几个耳刮子。

而光听那那哭声,就知道他是真的悔恨。

其他人也没拦着他,甚至那婆婆也开始自责起来:“也怪我,我咋就没早点进去看一眼!还非要煮好了才端进去!之前还跑去先喂鸡!”

小姑子也“呜呜”哭:“早知道我也不去别人家一起做针线了,就该在家陪着我嫂嫂!”

张司九听着他们的懊恼和后悔,轻声说了句:“节哀。”

叶岚倒劝了句:“早点送来,也未必能治好。世上的病,又岂是都能治好的?”

张司九没说话——其实早一点能送来,还是有抢救机会的。至少,这个产妇的情况,如果早早的就发现不对,用终止妊娠来减轻心脏负担,那保住命的概率就更大了。

可这话,也不能说。这些人本来就愧疚,说了这话,他们只怕更难接受。

所以,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不多一会儿,产妇的娘家人也赶了过来。

只看到亲家通红的眼睛,产妇的父母就都红了眼眶,脚都软了,要不是大儿子一把扶着,估计都能摊在地上。

产妇的母亲颤抖着问女婿:“我问你,人呢?”

除了“噗通”一声跪下,泣不成声之外,产妇的丈夫,根本说不出来一句话。

张司九轻声道:“请节哀,人就在帘子后头,你们还是尽快将人带回家去吧。还有孩子,他也得吃奶,你们赶紧去找奶。”

本来孩子也没足月,又是这样的情况生下来,别的办法没有,那就只能尽量让他早点吃上奶,多吃点奶。

珍娘也点点头:“是啊,得赶紧找奶。尽量让孩子多吃点奶,就别用米汤凑合了。这样的情况,得精心喂养着。大人的事情,事已至此,也只能节哀。”

第451章 误会

两家人很快就把产妇的尸体接走了,孩子也带回了家。

结算诊费的时候,珍娘收得不多,比正常接生都还要少一点。

张司九知道,因为当时用的药和器械都少,成本的确是降低不少。基本就是护理孩子的费用,以及她们两个的辛苦费。但即便这样,也应该比正常顺产高一点,所以,张司九很疑惑的问珍娘:“为什么收这么便宜?”

珍娘一面收拾晒干的棉布,一面笑了笑:“你没看见吗,他们家也不富裕。衣裳虽然没有补丁,但也就是个普通人家。如果收贵了,他们还要办丧事,孩子将来请乳母该怎么办?而且,毕竟是这种情况,按照规矩,也不能收太多。就当是积德了。”

规矩?张司九不知道有这个规矩。

不过看珍娘不想多说的样子,于是她就转头去问程万里。

程万里义诊回来,接过张司九递过来的热水慢慢喝了两口,这才慢慢悠悠回答:“是有这么个规矩。但主要是因为不吉利。你知道,以前都是请谁来做这件事?”

张司九扬眉,“不是大夫?”

“嗯。”程万里应一声,却也叹一口气。送到嘴边的水也放下来:“至于到底是谁,你也不放猜一猜。”

张司九认真的猜了一猜,心里把几个可能的职业都排除一遍,最后得出一个大胆的结论:“杀猪匠?”

程万里颇有些意外看了一眼张司九,看她那双灵动的眼睛,却又觉得也不是那么最让人意外:凭张司九的聪明,猜不到才奇怪!

他点了点头,“杀猪匠平日杀猪分肉最多,所以干起这种事情,也最得心应手。但杀猪匠煞气重,接生下来的孩子大多数都活不下来。也不知道哪一个祖师爷就定下了这条不成文的规矩,如遇到这种情况,少收钱,甚至不收钱都行,但一定尽心尽力,只当是给自己积德。”

积德不积德,张司九不知道。

但她明白为什么杀猪匠接生的孩子大多数活不下来——这是技术加上时间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