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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爱情明媚如初(出书版)(91)

崔西塔临了回过头:“进来吧。另外,别把我归到娱乐圈里,我娱乐谁了?我谁也不娱乐。”

晚上去酒店看我妈时,我妈电视开着,可根本没在看,人团在床头,怎么叫也不理。

我抄上电话就拨110还是120的,我妈这才一把把我推开。啪的一声,电话线约莫是被我扯了个断。

“都怪你……”我妈对我咬牙切齿,“都怪你,那女人来找我了。”

我拼拼凑凑,大约是我爸在外面的那女人给我妈打来了电话,请求见上一面。可别说见面了,我妈登时就把电话挂了,手机关机,也不管人是不是还在千里之外,连窗帘都拉了个严丝合缝。她满腔的无名火无处发泄,便只好突突突对我一阵扫射,说因为是我在伊犁重提了旧事,所以那旧时的孽障这又卷土重来了。

我被我妈撵出了酒店,明镜儿似的致电周森:“看来这就是你的好主意喽?”

“看来我也不太善于……循序渐进,是吧?”

“你和那女人说了些什么?”

“不,给你妈妈打电话的,那只是个‘演员’。”周森那边传来敲打键盘的声响,好不繁忙的样子,“我大致查了下,你妈妈和那女人,之前并没有见过面,但愿这结论是准确的。”

“准确。”我上了车,却迟迟没有发动,“别说见面了,她宁愿哪天一觉醒来,忘了有那么个女人的存在。演员?你给那演员什么样的台词?”

“毕心沁,你没其它安排了的话,过来我这儿吧。”

我独自在车里,将手机拿得远远的,攥着拳头无声地喊了声Yes,这才重新清了清嗓子,稳重地:“嗯,也好。”

三十岁还出了头的年纪,理应摈弃了浮躁和悸动了吧?可我一边狠狠踩着油门,一边自言自语地开脱着,即便是六十年,我和周森相离了六十年,即便黄土都埋到了我的脖子根儿,再相逢时我也会回光返照地向他奔去,投入他的怀抱。即便我的面孔皱得像枚过期的核桃,他也会深吻我,如获至宝。这些,哪里会关乎年纪。

总要有个人,是值得你勇敢地向他奔去的。

像在套着肥大的校服的年纪,争强好胜地冲向一百米的终点;像在情窦初开的岁月,因和那个篮球打得出神入化,连汗味儿都迷人的男生失之交臂而在空旷的午夜狂奔;像在风烛残年奄奄一息的关头,刻骨铭心的信物就在不远处的窗边,那么就算爬,也要向它爬去,握着它才甘心淌过这一生长河的终点。这一生,总要有那么一个人的。

周森的那张床即便是微微深邃的呼吸,都能让它吱呀作响。

我埋在周森怀里,小心翼翼地闭着气,可时候一久,我便突破了那临界线,咯咯地笑出声来,一笑便不可收拾。

周森翻身将我压住:“在取笑我的……生存环境吗?”

我抽出手来,捧着他的脸:“恰恰相反,和你在一起,哪里都……那么好。说来这是我的失败吧,我租了全北京数一数二的公寓,可我妈却住在酒店,你却住下地下室,既然你们都不迁就我,我只好迁就你们。我这人……到底是有多随和?”

单喜喜和庄盛的婚礼,办在了一家酒香不怕巷子深的私房菜馆,什么仪式都省了去,来宾各自按照喜帖上的地址摸过去就是了。

从简归从简,但盛装还是要的,无奈那石板路的小巷子根本容不下车子,我只好提拉着湖绿色的裙摆,脚下尖锐的鞋跟步步为营。

好在,有周森在一旁若有似无地护着我。

单家父母和庄家父母都是和蔼且老派的长辈,固然当儿女是掌上明珠,但儿女在外到底是颠沛流离还是光鲜照人,小的说什么,老的就信什么。这样多好,小的一向报喜不报忧,老的只当庄盛生财有道,当单喜喜理财有方,两个大龄青年,日久生情,接下来再生一对人中龙凤,此生足矣了。

单喜喜和周森久别重逢,俩人抱在一块儿叙旧。

单喜喜咣咣地擂着周森的后背:“悔啊,悔死我了,是我把毕心沁推入了火坑啊。”

周森风度翩翩:“总之,谢谢你了。”

我看时间差不多了,亲手把他俩拆开:“好了好了,没什么可谢的。没有她,咱俩也一样会认识,只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我和周森,以及孔昊和李真,被安排在了同一桌。时隔这么久,周森对孔昊还是一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德性。他私下对我坦言:“我的确没必要和他增进感情,对吧?”

我从头到尾合不拢嘴:“你尽管横眉冷对吧,小女子无能,一共也没两个能让你吃醋的对象,我巴不得他算一个。”

席间,李真和周森的手机最为疯狂。一个是家中父母担惊受怕,生怕女儿和无后的男人共赴无后之路。另一个是许诺,说和小执约好的动物园之行,提前一天,改到了今天,命周森速速回“家”。

上菜上到猪脚芋头煲的时候,李真率先大发了雷霆,她抠下手机的电池,扔进了那砂锅里,然后拿上筷子,把它捅了下去,覆头儿还用猪脚和芋头盖好。在座的人面面相觑。

李真招呼道:“动筷子吧,吃出一块儿电池,这道菜就能免费了。”

至于周森,岿然不动,不动得连我都惶惶不安了。我说,要不……你先走吧。

周森不紧不慢地盛汤:“小执那边,回头我会好好和他解释。今天我是你的,这可是我们第一次双双对对出席正式场合,再加上这些家常菜味道可不家常,还满有宫廷菜的水准的,我们就别浪费了。”

周森先尝了一口汤,随后同一只碗递到我嘴边:“好喝的。”

我也不用伸手,就让他端着,小声地吸溜了一口。

庄盛和单喜喜来敬酒,换走了厚厚的红包。庄盛对周森和孔昊一并说了加油吧兄弟,单喜喜夫唱妇随,说是啊,虽说加不加油的好像用处也不大,不过还是加油吧姐妹们。

后来单喜喜跳到椅子上拍着巴掌,诸位诸位,到了我抛手捧花的时间了,手捧花,快给我上手捧花。

庄盛在下面扯她的大腿:“不是……咱不是从简吗?哪有手捧花?”

单喜喜气急:“真是的,从简从简,干脆把你简掉算了!”

再后来,单喜喜二话不说抄上一个豆沙麻团:“姐妹们,就是它了,都给我争气啊。”

单喜喜背过身去,将那麻团高高抛出。时间像凝滞了似的,我饿狼般盯紧它,连从它上面掉落下的芝麻都被我看得粒粒分明。随后,我抛下餐巾,矫捷地蹬上椅子,鞋跟还是太高,幸好又有周森扶了我一把。

末了,我屈膝,一个后仰的小跳,稳稳地捕获了那颗还带着余温的翻滚的麻团,和它一并落在了周森的怀里。

至于李真,就少了分运气了。她上半身扑在餐桌上,正被孔昊拖着腿拖回座位,真真扼腕。

单喜喜带着头的鬼吼鬼叫,但我的耳边是静谧的。我献宝似的将那颗麻团在周森面前晃了又晃,说我拿到了,我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