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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爱情明媚如初(出书版)(83)

老李这时提醒我:“当心她的手,全是血泡啊。

“回避。”我对他下令。

我推开卫生间的门,将我妈抱了进去,她脚尖都离了地了,真真敌不过我。我扭开淋浴:“先洗澡。妈,您即便大冬天的不也习惯天天洗澡吗,那时候我说皮肤太干了,隔一天一洗吧,您说不行,不洗就睡不着觉。我这就出去铺床去,您洗完了先睡一觉,然后咱们娘俩出去放一把火,把远香的薰衣草都烧了一了百了。这回我带着您,烧准了,免得殃及人无辜的邻里。”

我妈当了真:“真的?”

“真的。”我斩钉截铁,“但是,那个叫周森的男人,您烧光五百亩,他将来会送我一千亩,您砸了这一间房,他将来会送我一栋楼。还有最要命的,就是不管他送我什么,我都会收下。”

我妈一个巴掌向我呼来。我拦截下:“要打等养好了这层血泡再打,不然谁比谁疼还真说不定。”

卫生间里水雾缭绕得恰恰好,勾了我妈的魂魄。我把她脱光,人上了年纪,皮松肉薄,污垢布满浅浅的沟壑。我搓得小心翼翼:“妈,之前是我错了,找了那么多兄弟哥儿们来唬您,是我错了。我才不是水性杨花,他们亲都没亲过我,顶多来个拥抱罢了,不过我随了您了,干瘪,所以胸前天天垫着两块海绵,所以抱归抱,他们连我的真正的胸都没沾着过。”

我妈睡着了。支着两只钻心痛的手,在淋浴下,歪在我怀里,就睡着了。

后来我给周森打了电话,说坏了,我好像没循序渐进,她像是睡着了,可我再细想想,是被我气得厥过去了也说不定。

“把我们的故事讲给她吧,”周森进谏,“她光是听别人如何评价我,从没听过你美言一句,所以她对我的坏印象,归咎于你。”

“你在哪里?”

“就在远香,在和老李谈些公事,未来五年之内精油的供给总量就会达到饱和,我们总要在这之前另辟蹊径。”周森补充,“哦,远香说大不大,但藏住一个我还是绰绰有余的,在你让我上场之前,我只是候命。”

周森还说,“看护”向他汇报,许诺是个模范病人,在积极治疗。而赵炽在抵达奥克兰之后,给她打了电话,无非是问问伤势,通话时长不过两分钟。

挂了电话一回头,我被我妈吓得不善。她坐在床沿,脚都下地了,好不清醒。

“他们说我拔错了。”她呢喃。

“不,没拔错。妈,您要拔的不就是我的杂念吗?您拔得挺好的,我现在立场可明确了。我之前也以他为‘耻’过,钱多了烧包,花花公子,不光彩的案底,所以我才一直把他藏得严严实实的。可我现在的立场是,他是被白白扣了屎盆子也好,改邪归正了也罢,反正他是个好人,值得光明正大地站到您面前。”

“那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了。”我妈漫不经心。在这点上,她和周森倒是相像,什么大气的话都能说得像“吃了么”似的。

“这还真不是由您单方面说了算的。相反,您要是再这么只管吸毒似的怀念我爸,不管我的死活,我会先下手为强,先当没您这个妈,然后把我爸平生唯一一个秘密烂在我肚子里。”我蹲下身,去扶偌大的衣柜。

我吃力地:“我这把子力气,也是随您了。”

我妈颠儿颠儿地过来帮忙:“心沁?你说秘密?什么秘密?”

周森说得对,谁会嫌手上的筹码多呢。就这样,被我吊着胃口,我妈应允了天一亮就和我一同去薰衣草田视察今年的硕果,然后我指了指床,她蹬掉鞋子便跃了上去,紧闭双目,闭得太卖力,到了沉沉地睡着了。

我溜出庄园,对着一扇扇窗子拢着嘴不伦不类地学着鸟叫,布谷,布谷。

周森的声音却从我背后传来:“你倒不如直接喊我名字,这样反而更引人注意。”

我和周森一前一后走在薰衣草田畔,月色虫鸣,互诉衷情。我说明天,明天我会在这儿给我妈讲我们的故事,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她要非让我二选一的话,我会选她,然后咱俩一辈子都得偷偷摸摸。

“那我能不能理解为,你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当我的女人了?”周森在我后方闲庭信步。

“算是吧,”我埋头踢着石子,“要连我妈都挡不住了,那么周森,你就是无敌的了。”

“毕心沁,”周森突然唤住我,“那是什么?”

我回过头,顺着周森手指指向的方向,欠着脚望向薰衣草田的深处:“乌漆抹黑的,哪有什么啊?”

周森率先跨了进去,:“脑子不好,视力也不好吗?”

我只好疾步尾随了进去,一丝不苟地搜索着,突然茅塞顿开:“周森!你该不会……该不会藏了钻戒吧?God!你不会是这么俗的人吧?俗毙了啊!哪呢?可是……哪呢啊?”

周森一直向深处走去,直到我说完了,他才停下来,叹了口气,然后对我勾勾食指,我马上飞奔了过去,四下一找,还是一无所获便急赤白脸了:“你该不会藏丢了吧?不然,不然被虫子吞了?哎,脑子不好的是你吧?”

周森倒是容我把蠢话说了个完,这才脚下一绊,让我失去重心,倒在了他的臂弯。时至今时当然不再仅仅是个拥抱,他连贯地拥着我倒在了紫色的汪洋中。他的手臂垫在我的脊背下,让我自然地贴合着他。在我煞风景地呼叫出声前,他吻住了我:“毕心沁,抱歉,今天没有钻戒,只有我。”

我双拳下意识地抵在胸颈前,干笑道:“呵呵,我就说么,你才不会那么……俗。”

“冷吗?”周森和我分开一点,可也就是一点,“抖得这么厉害。”

我抓紧机会调整呼吸:“不,倒不是冷,就是……有石子硌得慌,还有蚊子,咬得痒痒,对了,这里有没有施肥什么的?别再是天然粪便……”

“别再鼓秋了,”周森是认真地,“不然我只有当你撩拨的技术太好,那么我们这第一次,我就没办法保证慢慢来了。”

“第一次?”我到底还是有煞风景的天分,不过是吞了口口水,咕咚一声好不嘹亮,“在……在这儿?”

周森俯身吻住我的耳畔:“你随时可以喊停,然后我们再……转移阵地。”

“转移?不是……可是这种事儿,怕是不好半途停下吧?”我深呼吸,好集中精力,“周森啊,你又不是血气方刚了,我是三十岁了不假,可也还没到三十如狼的份儿上,我……我晚熟的,所以,所以我们真没必要在这半道儿上就……”

周森沿着我的脖颈,从耳垂吻下来,命令我:“抱我。”

就这样,我的双手连抗争都没有,便临阵倒戈,不再抵着他,改而攀上他的脊背:“抱……嗯,抱还是可以的,无伤大雅。”

周森从我身下只抽出一只手来,解开我胸口的扣子。我雪纺衫上的贝壳扣明明小巧而滑不留手,可又哪里敌得过他的灵巧。我的肌肤在月色下青白青白的,像易碎的上好的陶瓷。今天的这件内衣到底比六十六个月之前在酒店的那一件要高级些,周森和我不谋而合,他一直吻下去:“毕心沁,你和我记忆中一样美好,不,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