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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爱情明媚如初(出书版)(76)

赵炽是抢手的,抽中了他的贺姑娘小鹿一阵乱撞。

当夜露天电影放映的是《西雅图夜未眠》,汤姆汉克斯和梅格瑞安的一再失之交臂让我肝火旺盛,我也不懂那个叫乔纳的男孩儿怎么可以这么不安常理出牌,更不懂为什么这会儿我会和王墨躺在同一顶帐篷里。我抽搐般坐直了身。

才钻出帐篷,我就和单喜喜撞作一团。我还怀恨在心,白了她一眼便走。

单喜喜追上我:“生气了?反正除了周森,其他男人在你眼里不都是同一种不上道儿的生物吗?那你还有什么气好生?”

“这倒也是。”我当即泄气。

“我就说么,叫上周森。”

我突然就抱住单喜喜:“叫上他又能怎么样?你知道我做了多少次同样的梦了吗?梦见那个孩子这么多年了丁点儿没长大,还是照片中的那副馒头样儿,可口舌倒是厉害。他一哭哭闹闹地找爸爸,我就和他抱头痛哭,他一泪眼婆娑地找妈妈,我就恶毒地把他推倒在地,指着他的鼻子让他shut up。真的,在梦里我还是中英文双语的。单喜喜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么恶毒的人的,那根本就不是我了。”

单喜喜回抱住我,左右摇晃着:“好了好了,你最刀子嘴豆腐心了。要我说,so easy,掀块儿板儿砖照周森脑袋上一抡,失忆了一了百了,然后你和许贱人公平竞争,愿赌服输。”

我收拾情绪,问单喜喜:“庄盛呢?”

单喜喜抻长了脖子:“我这不也找他呢吗?丫不会脚底抹油了吧,我今儿个可要跟他算算总账呢。”

后来,我在不远处的溪流畔,偶遇了庄盛。那厮正在洗脚,认真地只差搓掉了皮。我在上游三米远处蹲下,试了试水温,刺骨得紧。

庄盛不打自招:“我……我怕熏着喜喜。”

我对着溪流不住地眨眼,无数狗血的情节描写过,眨着眨着,那个人的倒影便会映在你的身旁。都是骗人的。

再后来,我回到帐篷时,王墨笨拙地将手里的什么藏进了裤兜。我装作没看见,可的确看见了那是一枚戒指,比那一夜任何一颗星星都要璀璨,都要遥远。

接到社区管理员姚叔的电话时,我和王墨的关系才正有所缓解。先是他见我不屑于和他共处一帐,迟迟在外逗留,便招呼我说毕大美女你进来吧,我出去透透气。后来换做我见他独自对着单喜喜和庄盛帐篷中的叠影重重怅然若失,一个心软,便让他也进了来。岁月不饶人,换做热血时期,怎么不得有一方头破血流,方可赢得美人归。

然后我就接到了姚叔的电话:“毕小姐,你母亲下午就出去了,到这前儿也没回来。”

赵炽正在和贺姑娘等人敲三家儿,贺姑娘拿着个欲擒故纵的劲儿,赵炽反倒是自然而然。这是他最大的过人之处,我们都在装,只有他不。

“不接,还是不接。”我几乎捏碎了手机。

赵炽将车开得飞快:“一点头绪都没有吗?静下心来想想。”

两小时后,姚叔被我撞了个趔趄,好在被随后的赵炽扶稳。我喧宾夺主冲进警卫室来,他又好脾气地追进来:“毕小姐,这是咱们电梯今天白天的监控录像。”

那是许诺。

当许诺那清瘦的身形大步迈进镜头时,赵炽比我更加失控,他扒拉开姚叔,害得他又一个踉跄。那班电梯只有许诺一人,在十一点零两分零五秒时,她抬了一下头,镜头捕捉到了她大半张面孔。赵炽的拳头握得没了血色。

十一点十分二十秒,许诺迈进了下行的电梯。她在我家逗留了八分钟,两小时后,我妈离家出走了。

我生疏却飞快得拨出了许诺的手机号。我的号码还是当年的那个,所以许诺认得,我相信她认得,可她的那声“喂”还是那么如常,像是从未用刀子捅过我。

“我们谈谈,马上!”我嘶吼。

“今天太晚了,”许诺慵懒地,“我睡下了。明天吧。”

“我等不到明天了,”我说着便走向车库,去取车子,“许诺,你不要以为我还是当年的毕心沁,掏心掏肺地被你当猴耍。你要欺负人没问题,可别逮着一个朝死里欺负,不然人反咬你一口的时候,也同样会死咬着不放。说个地方,或者我也可以去找人去查,用不了三小时,不,两小时,我发誓我会把你揪出来。”

许诺默不作声,我却听到了周森和小执的交谈,掐指算算,小执大约也七八岁的样子了,可还是奶声奶气的。交谈的内容我根本听不真切,可许诺还是倏然挂断了电话。

赵炽从我背后拉住我:“去哪?我送你。”

“你怎么还在这儿?怎么还没移民?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腥风血雨滚滚来,你先求自保吧。”

“我们报警,先把阿姨找到。毕心沁,和我一块儿走吧,还来得及。”

我挣开赵炽:“所以我才不让你送我,到时候你只会坏事。”

赵炽将我塞进他的车子:“我只负责把你送到,那个女人我见都不会再见。”

许诺给我发来短信:兰德芳庭。

“那是周森送她的房子,”赵炽自揭疮疤,“毕心沁,你不要以为周森没对她动过感情,她并不是从头到尾的一厢情愿,他们也有过美好的时光,也许短暂,也许只有她一个人抽不开身,但存在过的,就是你改变不了的。”

我手肘撑住车窗,支住头字字铿锵:“随便吧。从现在起,我不管过去。谁又没有过去?我也对别人动过感情,和别人同床共枕,寻死觅活过。从现在起,我只管和我认识之后的周森,从我们认识的那天开始,我们的上半生便玩儿完了,只要下半生他对得起我,我就要不离不弃。”

“可你又怎么去定义这个‘对得起’?”

“但凡他对许诺还有一丝情意,许诺就不会无所不用其极,不是吗?别忘了这还是你教我的,周森他大可以深藏不露,因为自有许诺会露出狐狸尾巴。”

我一时按耐不住:“赵炽,你怎么会迷上许诺?她……”

赵炽色厉内荏:“别说她一句坏话,至少别在我面前说。”

兰德芳庭这样的名字太美好,以至于即便是许诺,缓缓踱步在街灯下,都晕染得像幅画。她太瘦了,双手在胸前拉拢着外衫,背后那两片琵琶骨便嶙峋地突出来。赵炽说到做到,在确认了那是许诺后,远远地停了车,没再投去一眼。

我下了车,疾步向许诺走去。许诺的视线越过我,打在赵炽身上。

“我妈在哪里?”我没有时间可浪费。

“好久不见。”许诺泰然自若,只差和我握手。

“是,好久不见,我妈在哪里?”

“我上午去拜访过,只坐了一会儿。”

“是,两小时后,她外出,然后就没有消息了。”我蛮横地从许诺的口袋中掏出手机,塞进她手里,“你打给她,她不接我的电话,说不定会接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