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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爱情明媚如初(出书版)(56)

赵炽的距离拉得更开,短短一句:“不用谢,分内的事。”

“有什么难处,随时找我。”他公式化地。

赵炽正要告辞,眼眶明显一抽,突兀且痛苦。我随着他的视线回过头,只见我妈正在收拾行李,而那叠周森和那孩子的照片意外地从信封中滑出了大半,大概是那天我重新塞回去的时候手软得厉害,没塞牢固的缘故。我妈用身子一挡,若无其事地收拾妥当,自认为逃过一劫,拎着包悄悄进去了里面。

赵炽抬脚便要溜之大吉,被我一把揪住手腕:“你知道?”

律师大概也得有演戏的天分,他从容不迫:“知道什么?”

我压着嗓音:“别装了,你明明看到了。”

赵炽向上推了推眼镜:“好像是些照片?但是我视力不好,看到了也看不清。”

我无计可施,松开了赵炽。

赵炽上了电梯,门都快关了,我才又追出去,伸手扒住门:“等等。有难处随时找你是吗?我有难处了,周森……有个孩子,你帮我查查。”

赵炽上下嘴皮子缝上了似的,不卑不亢地就那么站着。电梯在滴滴地抗议了,我松开手,挑衅地:“你当我没说好了。”

单喜喜亲自在“喜爱”门口发传单。我去的时候,正好目睹有人随手一扔,风大,单喜喜紧追了两步,一个鹿跳一把擒住,传单连地都没落,便重回了她手上。我拍手叫好。

薛平和崔西塔结婚了,各小网站报道得虚虚实实,说好听了是忘年恋,不好听的无非是各取所需。单喜喜一边发一边自问自答:“毕心沁你知道我这回回都栽在什么上了吗?豁不出去。我就是太豁不出去了。”

然后单喜喜将传单一股脑儿掖给我,当众就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链。她里面只着一件低胸衫,再稍稍往下一拉,胸口处赫赫然刺着一个“墨”字。我搜肠刮肚,组词只会组一个:王墨。

单喜喜的意思是她这回豁出去了。

我急了:“我不是还让庄盛盯着你别再做傻事了吗?玩忽职守,罪大恶极的玩忽职守!”

单喜喜灌了一脖子寒气,哆嗦着缩回羽绒服:“不瞒你说,这傻事还是他陪我一块儿做的。”

“王墨他有什么好?先不说你们之前谁欠了谁的,只当打个平手好了,光说他在你出了事之后装缩头乌龟,他就算被炖了也死不足惜。”

“他有什么好?总好过你的男人蹲大牢吧?也好过她崔西塔的男人靠女人上位吧?”单喜喜字字珠玑。

结果是我和崔西塔肩并肩地怂恿了单喜喜,告诉她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告诉她爱就要爱得一条道儿走到黑。

末了单喜喜说:“你也说了,‘在我出了事之后’,是啊,在我出了那种事之后,你以为我还有什么明天的明天的明天吗?我这辈子就那么一点点美好,那就是和王墨,你要是把他炖了,那就等于把我的美好炖了。”

再见庄盛,我代表的是“Mr. Right”。冬季婚博会将临,焦总派我来和“合璧”君子协议,让利有度,杜绝恶性竞价。前同僚们见了我,个个嫉恶如仇,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庄盛头发长到半长不短的了,总得往后捋。他打开手机上的备忘录,说婚博会?婚博会快到了吗?真是白驹过隙啊。

“坐吃山空啊庄总。”亏我还急他人所急。

庄盛的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烟盒下面的ipad下面的《男人装》下面,露出“喜爱”传单的一角。我赏罚分明:“帮单喜喜打广告呢?这多好,陪她发发传单多有建设性,陪她纹哪门子身?可真有你的。”

我这么一说,庄盛下意识地抻了抻袖子,盖住了大半个手掌。

我灵光一闪:“庄盛?不是吧?你不是陪她去纹身,而是陪着她一块儿纹身去了?”

庄盛蹭地把手背到了背后,给我挺出一副贞烈的德行。

我向他逼过去:“给我看看。该不会是什么青龙白虎吧?可你还是比较适合小型哺乳动物或者昆虫……”

“非礼,非礼啊!”庄盛的防御动作类似狗刨,高频率之下我插针都难。

可他的袖子自觉地往下褪了褪,有那么半秒钟,他手腕内侧露出了半个“心”字来。

不是沁,而是心。那么,就还有心脑血管,心肌梗塞诸如此类的注解,又或者,叫张心李心王二麻心的女性,估计也不在少数。所以我一个缩头,看见装作没看见,收兵。而庄盛累得气喘吁吁,吐着舌头找水喝去了。

单喜喜致电庄盛,我没接,但却把庄盛的手机拿在了手上,铃声结束后,我打开了他的短信草稿箱。去伊犁的前一夜,庄盛用短信作弄了我,而这时他的草稿箱轻轻松松就给我翻了案。

这些是庄盛一字一句敲上的:是啊,老子就是喜欢你,老子不但喜欢你,还想装圣人帮你,不然你以为老子为什么追喜喜?老子就是想和她配成双,好成全你和高帅富也配成双。老子也想忘了你,不然你以为老子为什么炒你鱿鱼?老子正在忘了你!

庄盛喝了水回来,还就手给我端来一杯,他缺心眼儿地接了个满,走道儿像飘似的小心翼翼。那时我早把他的手机放下了,指纹都擦干净了,然后皮笑肉不笑地撂下了一句“老娘不渴,谢谢了”,便离开了。

周森被关押的监狱,在北京的郊区,我开车往返一趟,要三四个小时。我答应过他不去看他,但不代表没有资格去看那铜墙铁壁。

我每每带足了吃的喝的,到了那儿在车上坐上小半天,吃饱喝足后再返程。有一次在吃蛋炒饭的时候被呛了一口,因为咳嗽而落了两行泪,其余几次我都顺利过关。

看见刑海澜我并不意外,她从进去到出来,差不多半个小时。出来后她才看见我,等她走近了些我才注意到,她的睫毛膏防水效果并不好。

“怎么不进去?”当初在法院之外,刑海澜也是这么问我。

“之前答应了他的,不进去。”我下了车,“他还好吧?”

刑海澜向我逼近了一小步,破天荒地失态:“没想到你能撑这么久的,没有哪个女人能撑这么久的。”

我后背贴在车门上:“我倒是想到了。”

“呵,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自信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这时有记者模样的人靠了过来,刑海澜从包里掏出墨镜戴上,便要离开。我两步跨到她身前:“记者还会怕记者吗?还是说即便就我这么一个观众你演戏也要演全套?这些天,当红女记者和锒铛入狱的充满争议的青年才俊的绯闻,是你一手炒作的吧?”

刑海澜刷地摘下墨镜:“你人倒是不笨,但也不过是初生牛犊,和人竞争总要有些资本的吧?毕小姐,请问你有什么资本?”

再去到孔家时,在楼下我还刻意抬头看了看我之前来造的孽,那玻璃自然早就换了新的,剔透得和左右两边的一比,鹤立鸡群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