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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爱情明媚如初(出书版)(13)

于是我给自己定下了时间。周三。

王墨给我打来电话,一如平常地精力充沛:“毕大美女,我们臭喜昨儿晚上是和你一块儿做头去了吗?”

我演练已久的掩护今天终于有了用武之地:“Of course!用我的贵宾卡,六六折。”

哪知,王墨瞬间痛心疾首:“为什么骗我?她亲口说昨儿晚上不太舒服,早早睡了。”

理屈词穷,我只好反咬一口:“王墨,你凭什么诈我?”

“他妈的你说凭什么!”王墨一发威,果然不是病猫。

我又是在第一时间向单喜喜通风报信,免得她被蒙在鼓里,还装腔作势给王墨火上浇油。我有些失控:“单喜喜,你要当我是同盟,你那备忘录不如一式两份,给我一份,我也好随机应变。说,昨儿晚上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人物地点事件,三要素你一个也别给我少!是周森是不是……”

我及时住了口,猛地险些咬了舌头。我宁愿我在发无名火,也不愿安上周森的名义。

单喜喜也急了:“男未娶,女未嫁,你们谁也管不着我!王墨不是要管吗?好啊,让他放马过来啊,大不了一拍两散!”

周三早上,我的体温居高不下,一分钟呼吸近三十下。我攥着电话等候在“合璧”门前,告诉老板娘说如果我等不到要等的人,我便请病假一走了之。才说完,孔昊就满头大汗地狂奔而至了。他抱住我,气喘吁吁:“我十点的飞机,出差。”

我像八爪鱼似的死死地回抱着他:“我知道,我知道。”

孔昊抹了把汗:“路上堵车,我一路跑过来的。”

我哽咽:“有什么非跑不可的理由吗?你一年出差快二十次,六年了,一百次不止了,还非道别不可吗?神经。”

孔昊磨蹭着:“心沁,我……我到那边给你打电话。”

我的心咔嚓一声裂开一条沟壑,写有数字的纸屑如雪片般纷纷坠落,从一到一百,无一幸免,坠光了,我的心里也就空落落的了。我从未倒数过我和孔昊的岁月,我以为我们会有五年,十年,五十年的,所以我不需要他的狂热,不需要他天崩地裂地狂奔,只为抱我一抱,在他平静地爱了我这么久之后,我只求和他平静地携手走下去。

我不得不催促他:“快走吧,别误点了。”

孔昊放开我,微微乞求地:“那你等我电话。”

一整天,我的体温仍如火如荼,可既然等到了要等的人,带病作业也就算不作什么了。

我买了退烧药回家,几乎体力不支,索性还没打开家门,就把药片扔进了嘴里,只等开门后一口水咕咚咽下。

哪知,孔妈妈突然降临,而且还是径直降临在了我的家门内。她身着一件暗花的真丝连衣裙,正襟危坐:“心沁,我用昊昊的钥匙,进昊昊的房子,这不过分吧?”

药片迅速在我嘴里溶化,浓重的化学气味让我的舌头麻木。可我的手脚灵活依旧,上蹿下跳左右开弓地将衣物塞入行李箱。我搬进来的那天,还历历在目,这个,放那边,这个这个,哎呀,小心,易碎物品啊,还有那个,我说你倒是搭把手啊。我和孔昊像是打仗一样,灰头土脸,可那到底是一场胜仗。那天,我们相拥而眠,连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列入了计划。

孔妈妈优雅地走到阳台,她的真丝连衣裙在微风中荡漾。她摘下我晾晒的内衣,一言不发地递给我。我几乎是抢下,然后正好严丝合缝地塞在了行李箱仅存的角落。我声势浩大地合上了箱子,这才宣布自己的立场:“阿姨,我和孔昊并没有分手。”

孔妈妈又落座了:“你们六年的感情,一时藕断丝连也是情理之中,小真也表示了,会给你们时间。”

我嗫嚅,随即不甘地:“小真……小真?阿姨,我和孔昊六年的感情,即便他薄情寡义,变心也绝不会像变脸那么快,那么您这改口的速度,是不是未免太急了呢?”

孔妈妈对付我是绰绰有余的:“能用时间衡量的,恐怕也就只有岁月了。六年,昊昊能为你做的,全都做了。”

下楼的时候,两只行李箱的轱辘和楼梯合奏出一曲离歌。

第三章 周森,若瑕不掩瑜,你可以吻我吗

躲进车子,一脚油门踩下,我平静地致电单喜喜,呢喃地一遍又一遍重复“今晚我住你家”,“今晚我住你家”,无奈电话里像和我作对似的,重复着铃声。

夏日的夜幕粘答答地不肯降临,天色乌突突一片,没有白日的明媚,也没有黑夜的暧昧,不伦不类。然后,我义无反顾地拨通了周森的电话:“我找单喜喜。”

我这没头没脑的命令对周森而言就像是小儿科,他对答如流:“帮不上你,喜喜没有和我一起。”

“没有和你一起?太好了。”我幸灾乐祸,“所以说你也是一个人喽?所以说并不是你们谁谁都逍遥快活的,所以不快活的不止我一个人喽?”我将这翻来覆去的反问句问得行云流水。

周森被我传染了没头没脑的毛病:“你在哪里?”

我四下张望:“三环,新兴桥附近,由北向南。”

“好,到了莲花桥上莲石路,由东向西,来找我。”

我抗拒:“有事吗?”

周森一语中的:“反正你也没事可做。”

于是,挂了电话,我全神贯注地变换着车道,对旁人的刹车,喇叭声置若罔闻,兀自将车驾驶得犹如敏捷的豹子。驶上莲石路,醒目的电子交通公告牌上赫赫然显示着:由东向西车辆行驶缓慢。

我依旧换道钻行,险象环生。终于,周森的藏蓝色宾利进入了我的视线范围。他行驶在正中间的车道上,车速不会高于四十,于是他后方的车辆通通须换行左右两边的车道,之后方可以如滔滔江水般涌向前去,而他,则俨然是江水中屹立的巨石。

我哭笑不得:“车辆行驶缓慢”的根源,竟然是他。

我驶到周森的旁边,我们双双按下了车窗。

我批斗他:“你太没有公德心了。”

周森示意我驶出主路。我随着他,自主路驶入辅路,然后停了车。我们同时下车,在小粉和大宾的中间相逢。我还没立定脚步,就先滔滔不绝:“满大街归心似箭的人被你挡在后头,你大可以停在路边等我的。”

周森也不狡辩,认罪:“是我考虑不周全,只想着别出心裁了。”

不咸不淡的话一说完,我就尴尬了:“我是想找单喜喜来着,她不接电话。”

“要不要我打给她?”

我急忙:“不用了,万一她接了,你和她说什么?说毕心沁找你,你等会儿,她就在我这儿?”

“找她有急事?”

我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我的车,其中一只行李箱就在后座上,我挪了挪身子,挡住周森的视线,不让他看到。我讪讪地反问:“你这是……要去哪?”

周森看了看表:“正要去趟河北。”